東達•盧開始說了起來:

「盧家與你無血緣關係,也並非對你有恩,為什麼你要胡謅什麼盧家的羈絆?你究竟有何企圖?」

就算再怎麼沉穩、再怎麼安靜,他還是一位宛如奇霸獸化身的巨漢。昏暗之中,他的眼神熠熠生輝,巨大身體自然地流露出壓迫感。

我沒有任何企圖——當我想要這麼開口時,我重新思考了一下,發現自己也不能這麼說。

由於對方禁止我們說謊,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老實地全盤托出——

「與其說是企圖,其實我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得到你的認同,東達•盧。」

「……認同?」

「是的。不管端出什麼樣的料理,我也隻會在這裏烹調一晚的晚餐。畢竟我是法家的爐灶負責人,盧家也不會讓我長常接管爐灶吧。可是,這麼一來——若是隻款待各位一晚美味的餐點,你有辦法找出這些料理的價值和意義嗎?我逐漸對此感到疑惑。」

我沒想過今晚自己竟然要再度展開長篇大論。

可是,這是我今天這麼做的目的,也沒別的辦法了。

「舉例來說,假設我花了一番工夫,煮出相當美味的料理,這樣你能獲得滿足和平靜嗎?如果我是餐廳老板,你是客人的話,事情可能就這麼解決了。因為聽聞你誇下豪語說『料理沒有什麼好不好吃』,所以我特地闖入你的家中,企圖用料理款待你。當我端出美味料理的時候,假若你毅然決然地說『好吃是好吃,那又怎樣』,那一切就結束了。」

「……」

「你是盧家家主,倘若享用美食是家族共有的喜悅——假使你享用的料理不是出自詭異外來者之手,而是家人親手烹調——如果你本身也能品嚐出食物的美味,我認為你的心靈就會獲得未曾感受過的滿足和平靜。」

「……」

「所以,我今天會準備三種類的肉,也是為了得到你認同的其中一個手段。假如我隻準備了肉排和漢堡排,有些人可能會認為漢堡排比較美味。這麼一來,這些人之後便會因為嚐不到漢堡排而感到不滿。既然如此,我就想到要讓三種肉品與漢堡排相抗衡。這麼一來,大家應該就能輕易理解紀芭•盧和你所說的『每個人對於正確,對於美味的見解都不盡相同』這句話。」

「究竟為了什麼……你做出這種事情,究竟能獲得什麼?你就為了這種事情,賭上自己和家主的性命嗎?」

東達•盧用低沉的聲音這麼開口。

我特意歎了口氣說:

「開口說要斷絕關係的人是你吧?我和愛•法不服輸的程度超過你的想象喔……畢竟我們倔強到甚至不聽從紀芭婆婆的勸導嘛,你當時想必也感到心驚膽顫吧。這麼一來,若是你宣布與我們斷絕來往,莉蜜•盧她們一定會討厭你。」

東達•盧的膝蓋抖動了一下。

他光是這麼做,就已經讓我感受到了生命危險。但是,我對這次發生的事情感到怒不可遏,所以不以為意地繼續說了下去:

「我不知道你的真實心意,我也無意詢問你,可是,請不要輕易讓自己與家族的羈絆陷入險境。你以為搬出盧堤姆家,把整件事情鬧大,我和愛•法就會逃之夭夭嗎?倘若我們失敗了,盧家必須與法家斷絕關係,導致你與莉蜜•盧以及其他家人的關係產生裂痕,這樣不是很嚴重嗎?我無法開口要你重視我這位外來者,然而,假如你因為一時想到的點子,想要刁難和折騰別人,進而犧牲掉自己與家族的羈絆,這樣就太愚蠢了。」

「小鬼,你這家夥……」

「如果你厭惡我和愛•法,那也不要緊。可是,莉蜜•盧和紀芭•盧卻很看重她,把她當作家人看待。請你不要忘了這個事實……假如你真的自認是盧家家主的話。」

我打算把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告訴對方。

假如我對自己的舉動有一絲迷惘或畏縮——我大概已經尿失禁,或是嚎啕大哭,正用頭磨蹭著地板吧。

東達•盧的眼神就是這麼強悍、激昂,他已經拋下了剛剛那抹沉靜,宛如野獸一般開始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