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於盧家聚落的空屋中下榻一晚。

三位客人則要前往與盧堤姆家過從甚密的東達•盧外甥家過夜。

不過,現在盧家本家尚在舉行宴會。

晚餐後,除了未婚女性之外,盧家人和三位客人開始飲酒作樂。

我和愛•法完成晚餐的善後,與莉蜜•盧會合,在紀芭婆婆的寢室聊了一會兒後,終於得以回到這間空屋歇息。

才剛進屋裏,我就在地板上躺成大字形,發出了「嗚哇~!」的聲音。

「肉不但很硬,還讓我講出那些長篇大論,真是令我嘴巴疲累的一天!我今晚已經沒辦法再擠出一字一句了!」

「…………」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那麼大聲地自言自語啊…………你不這麼吐槽我嗎?」

我轉過頭,確認愛•法的模樣,我們的女主人坐在牆邊,立起單膝,盤腿坐在地上,她的表情很沉靜。

「怎麼了啊?直到最後,東達•盧都沒有說出感想,所以你在擔心嗎?」

「…………」

「不會有事吧!假如他不認同我做的料理,他當場就會告訴我們了。再說,盧堤姆家的人看似心滿意足,盧家絕對沒辦法集結親族和法家斷絕往來啦。」

「……我才不是在想這種事。」

當我們待在宴會會場和紀芭婆婆的寢室時,她的眼神明明相當平靜,現在卻太過沉靜,看起來悶悶不樂。

我最不想看到她露出這副模樣。

「怎麼啦?那你在想什麼?不要一個人鑽牛角尖,什麼都可以告訴我。」

我這麼說後,朝她爬了過去。

若是平時的愛•法,一定會怒斥道「不要做出這麼惡心的動作!」,現在卻毫無反應。

我覺得自己好像笨蛋。

但我確實是個笨蛋沒錯啦。

「江夏,你——」

「嗯?」

「你打算離開森邊嗎?」

愛•法突然說出這種話。

我打從心底感到訝異。

「你怎麼突然這麼說?我完全摸不著頭緒耶。」

「你在宴會上說了那麼多話,看起來就像是在跟大家道別。自己離開之前,希望留給大家的是良藥,而非毒藥——在我的眼裏,你就像在告訴我們這一點。」

獸脂蠟燭照耀著愛•法的半邊臉,她緩緩地望向我。

「不對嗎?」

「不是這樣……可是,其實也差不多啦。」

一直躺著說話未免太不成體統,我也麵對著愛•法盤腿坐下。

「就像我很久以前告訴過你的一樣,我的心情一直都沒有改變喔。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丟進這個世界,可是,既然這裏也有人類居住,我希望能跟大家維持良好的關係。與其成為禍害,我更希望自己能夠幫助大家,我隻是老實地闡述了自己現在的心情。」

「…………」

「但是,就像我之前說過的,既然我莫名其妙地被丟進這個世界,有可能哪一天也就莫名其妙地回去原來的世界。假使回去的話,我可能就會被房子壓扁,被大火燒焦了。既然如此,就算某天真的落得那樣的下場,我希望現在可以不留悔恨地過活……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啦,不過我大概流露出這樣的心情了吧?」

「……你每天都想著這種事情過日子嗎?」

「不不不,怎麼可能!這樣我一定會精神崩潰!可是,這也不是一件能夠忘卻的事,所以我偶爾會湧現出這樣的心情。」

愛•法用著籠罩些許陰鬱的眼神凝視著我,微微歪著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