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業鎮縣衙。
午後申初,三班六房的兄弟互相打了眼神,留下值班的,各個踩著點下值。
自從剡縣尉說要請客吃飯,這幾日別的事想不著,就惦記吃飯這件大事,中午食堂的飯大家也隻堪堪用了以往一半的份量,留著肚子裝好酒好肉。
“走啊,還等什麼呢?剡縣尉出來了嗎?”
“剛出來後就往裏麵去了,不會要叫上那幾位吧?”
“別啊,那多不自主,幾位上官這,咱們還怎麼劃拳說話,吃個飯就跟被繩子綁著一樣難受。”
剡安出來就聽到他們在這議論,抬步出來後往他們身上掃了眼:“人都齊了?”
“除了值班的兄弟,都在這了。”三班的人搶道。
剡安頷首:“跟那幾位打了招呼,我們去香悅酒樓,他們都不去,你們可以敞開了吃。”
剛才還跟打了雞血似的大夥突然消沉下來,耷拉眉梢,嘴裏嘟嘟囔囔的,像是受了不小的打擊。
刑房的老張替兄弟們開口:“那香悅酒樓的菜都不好吃,兄弟們平時寧願去路邊小攤也不愛往那去,剡縣尉,咱要不換換吧?”
“張牢頭想去哪裏呢?”剡安目光轉過來,麵向老張,那雙深邃莫測的雙眸宛如淵池,仿佛在說:“我下回單獨請你?”
老張立即低下頭,縮大家後麵不再出聲。
“香悅酒樓有我朋友,他說最近出了幾道新菜,味道不錯。”剡安說兩句,話音轉冷:“我不會吝嗇那點小錢,要是今天這頓沒吃滿意,明天再去白鶴樓便是,今日這種情況是最後一次,以後一起做事,希望大家記住,絕對服從上官的命令,不會讓你們吃虧。”
甜棗夾著板子一塊砸下來,個個都不吱聲了。
剡安帶頭,翻身騎上馬:“走吧。”
縣衙養了幾匹馬,還有公用的馬車,正好夠一行人用的。
他們走後,男監放出來的癩子也低著頭從衙門口走出去,直奔馬家賭坊鬧事。
馬家沒了縣尉撐腰,隻能捏著鼻子往下咽苦水,不得不放走癩子,省得新上任那位借機來找麻煩。
...
剡安等人路過白鶴樓門口,店內的夥計把手裏的帕子往肩上一甩,正準備出來迎客,沒成想這群人眼都不帶往這邊看的走過去。
夥計原以為是去辦什麼差事,回去跟掌櫃隨便說了說,結果掌櫃趕緊派他跟過去瞧。
“上值的時候不辦,這個時候出去辦?而且騎馬的幾位行動也不快,十有八九是去別的地方吃飯,你去看看,什麼人敢跟我白鶴樓搶客。”
夥計一聽,趕緊跑出去跟上。
一路來到死對頭這邊,再看牌匾上四個字,頓時大驚,還真讓掌櫃猜中了!
“掌櫃!掌櫃!是香悅酒樓跟咱們搶人,我親眼看到那群官爺進去了,那付家大娘子笑得跟花樓賣笑的姑娘似的,太不要臉了。”
“知道了,別大聲嚷嚷,下去幹活吧。”白鶴樓掌櫃麵色黑沉,打算自己先去找縣太爺問問是怎麼回事,剡縣尉的底細是清楚了,隻是還不知道性子如何,貿然出手恐怕得罪人。
香悅酒樓這邊,付夢靈是真笑得合不攏嘴,把人全都招呼坐下後,她著急拐進賬房和先生說兩句話:
“太難得了,這些官差打白鶴樓開業後半年就沒往我這來過,今日多虧剡縣尉慧眼識珠,聞到我這深巷子裏的酒,興師動眾地往我這來,我可得讓黃師傅把莫三娘子教的菜全端上去,抓住這些爺的胃,以後準得巴巴往我這跑。”
莫忘好笑地看著她:“那你快去吧,後廚可少不了你付大娘子。”
付夢靈被他這一誇,剛才的洋洋得意頓時縮下去了,低頭笑了笑,扭頭跳著腳往後廚去。
最大的廂房內,三班六房的人正好坐齊兩桌,剡安看了眼菜單,問這的夥計:“都有些什麼好菜,給大家報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