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連著吃了幾回熱鍋子，一家人嘴角都起了燎泡。
莫梨不得不改變飲食結構，喝了兩天清粥鹹菜，把莫老爹嘴裏淡出個鳥來。
想著今天都二十九了，兩個兒子都要回來，晚上總不能再喝粥吧？
莫老爹暗戳戳地踱步到廚房門口，假裝不經意地問道：“梨娘啊，晚上吃什麼？”
莫梨也正想著呢，聽爹這樣問，猜他還惦記著熱鍋子：“您嘴角還沒好，咱們今天吃炒菜配幹米飯，我先煲湯。”
湯自然是白蘿卜清火湯，裏麵除了白蘿卜就隻有水和鹽，配料越簡單，越能嚐出蘿卜本身的清甜。
莫老爹本來還有點不高興，後來在屋裏聞到香味，覺得換一換也不是不可以。
沈氏幹完家裏的活也來幫忙，莫梨負責切菜，她來炒。
說來也奇怪，莫梨在實驗室知道怎麼配比材料，多少毫升配多少溶劑，她拿捏得死死的。
但到了做飯上，就兩眼一抹黑，一道菜要試探著放兩三次鹽才準，每次都小心翼翼的抖鹽勺子。
而沈氏做飯，看都不用看，就利落地倒出不多不少的份量。
炒均勻後出鍋，莫梨一嚐：“鹽味正好！”
吃飯的人多，米飯要等到最後用大鍋蒸，先炒菜。
秋冬時節，村裏也沒多少菜吃，就是尋常的清炒白菜，紅燒冬瓜片，韭菜雞蛋，莫老爹看了直搖頭：“就不能來點解饞的？這些菜我都沒法下筷子。”
莫梨讓大嫂把家裏的酸菜拿出來，將清炒白菜加工成酸辣白菜，莫老爹這才勉勉強強同意。
炒完菜的大鍋用清水洗一遍，把淘好的稻米倒進去，放水悶上鍋蓋蒸。
等莫失、莫忘兩兄弟回到家，鍋裏的飯也正好熟了，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坐在一起，說著這十日不見遇到的新鮮事，聲音最大的是莫忘，笑得最大聲的卻是莫梨。
不同於其他村婦雞鴨鵝似的笑聲，她的笑聲像玉石碰撞時的琳琅，剡安盼著明天和她私下見麵。
他篤定，怕麻煩的莫三娘願意為了以後的清淨見他。
一月未歸，家裏還是離開時的樣子，隻有門前的粗壯木柴少了大半。
苗氏給孩子洗完臉出來倒水，就看到服役出去後，就一直沒回來的二弟。她平時也不怎麼和剡安說話，喊了聲“二弟”，就轉身回到屋裏。
剡安在外麵站了會，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耳力敏銳，能聽到隔壁兄嫂在說話，內容不想去聽，脫了衣服躺下來。
南方冷空氣濕寒，被窩裏跟冰沁過一樣，不如冰天雪地的北地火炕暖和。
剡安年輕火氣足，外加那些如狼似虎的補藥，一個人躺在床上，沒過一會就捂熱了。
一覺睡到深夜醒來，果然沒人叫他。
他是半夜被餓醒的，一下子坐起來，掏出胸前白天吃剩的餅，就著寒夜的冷吃完，心裏也跟著冷硬起來。
躺在床上一時半會睡不著，就望著房頂想明天要說什麼。
外麵突然傳來一些輕微的動靜，剡安豎耳聽，原來是大哥起來燒水擦洗身子。
剡安不再多謝，滿懷期待，閉目睡下。
次日，天大霧。
推開門茫茫一片，仿佛置身雲海，將一切景物都包上模糊的外殼，剡安此刻的心境也便是如此，不知道這霧散雲開後，會是怎樣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