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動作怎麼這麼熟練啊？難不成學過醫？”
沈氏低頭收拾藥箱，娘家的事她很少提起，婆家人也隻當她是山裏人。
既然莫梨主動問起來，她就解釋：“嫂子娘家住在深山，沒有田地，以打獵維持生計。再過數日，我娘家兄弟就要路過這，把積攢的獵物送到鎮上賣了，買糧回去過冬。
你要是不嫌棄山裏人粗鄙，就一起來吃頓飯，肉管飽。”
“好啊。”莫梨一激動就牽扯到肩膀上的傷口，疼得呼吸一窒：“好菜得用好料，等我傷好點就去鎮上采購，咱們吃頓好的。”
沈氏微微一笑：“好。”
看得出來，小妹是真沒嫌棄她來自山溝溝裏麵，心中忽然生起一絲以前不敢有的念頭。
傍晚，莫老爹從族學回來。
進屋就聞到了竹筍的清香，不由吟首別人的詩感慨，然後問道：“今日又上山去了？”
“跟大嫂一塊去的。”莫梨動作有些不自然地走出來。
雙肩綁上，行動都被限製了。晚飯是田妞和大嫂幫忙做的，一塊吃。
莫老爹看女兒雙肩都鼓鼓囊囊的，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半是心疼半是嫌棄：“你啊，就不能讓我省點心？穆哥兒都比你聽話，今日表現也是最好的，三字經前半篇已經讀熟，該試試背誦了。你啊，什麼活都別幹了，緊著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沈氏也把目光落到李穆身上，許是讀書累著了，比剛來時瘦了不少。
剛開始莫梨回家的時候，她還動過要是莫梨改嫁不方便帶走，就求公爹過繼到自己名下的念頭。
這樣兩個女兒以後也有依靠，她這身子，吃了幾年藥都不見懷上，怕是沒希望了。
現聽到這孩子出息，她也跟著高興。
莫梨被說得滿腹惆悵：“知道了爹。”
莫老爹還想說，肚子不買賬了，反抗地叫了一聲響亮的。莫梨咬唇笑了笑，其他人都假裝沒聽到。
“愣著做什麼，擺飯吧。”莫老爹率先進屋，背過身後臉上微微發熱，暗罵肚子沒出息。
...
吃完晚飯，莫老爹果然被鮮筍撐得直不起腰，坐著緩了良久，踱步到院子裏，於火堆旁落座，把李穆和莫梨都叫過去：“你們倆現在開始背，我看你這個當娘的，平時是怎麼教的。”
沈氏收拾完都準備走了，這會兒也舍不得錯過，抱著虎妞坐邊上看。
莫梨突然有種過年回家，被親戚要求無實物表演做實驗的尷尬。
清了清嗓子：“穆哥兒，你先自己背，看能背到哪，娘再提醒你。”
李穆氣沉丹田，開口：“人之初，性本善......苟不教...苟不教...”他眼珠子往娘身上瞥，滿滿的求生欲。
“性乃遷。”
“性乃遷...”
李穆是真不會了。
莫梨見狀叫停：“好，既然還不熟練，你現在先跟著外祖再讀一遍。”說完，她就朝莫老爹遞個眼神。
莫老爹又好氣又好笑：“好啊，我讓你教，你還使喚起我來了。”說是這樣說，到底還是板板正正教起來。
田妞和虎妞是女孩，沒去學堂讀過書，現在光是聽著這些朗朗上口的話也覺得特別，兩雙眼瞳中倒映著火石閃爍的紅光，如星星之火。
“穆哥兒已經能背出一頁來，回屋就早點睡，眉娘把燈拿走，腳下看著點，都散了吧。”
莫老爹本打算坐兩刻鍾消食就進屋的，現在一家人坐在一塊熱熱鬧鬧的，小女兒時不時插科打諢，還有孫女崇拜的星星眼，硬是撐到火石冷下去才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