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爹橫眉冷對,看了看李穆,最後落到莫梨臉上:“我教了這麼久才說他半句不是,你才教一天就否定他的未來?他才三歲,心智尚未成熟,你便這般輕易放棄他?
不讀書,他將來能做什麼?跟你搗鼓那些吃食,投機倒賣?現在你還是小打小鬧,家人還能護住你,這話我跟你說過很多遍吧?
在這鄉裏,有錢人背後必定有勢,沒勢的人借也要借勢,否則隻需上麵一句子虛烏有的話,便可叫你傾家蕩產,人財兩失。
以前推舉孝廉,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尋常的庶民沒有出頭之路,就是那些達官貴人的牛馬,有賺錢的法子,也是替貴人賣命,剩下那點辛苦費才能落到自己口袋,這還得是有良心的,沒良心的利用玩,就把庶民如同豬狗一般宰殺,沒有人敢反抗。
世道的艱難,人很難評說,為什麼要寒窗苦讀,就是為了能在遭遇不平時,說上一個不字。
現在族內辦起學堂,村中小童人人都能讀上書,你可知道我小時候,爹娘看我記性好,有讀書的天賦,上報道族內,族中各戶食不果腹的情況下,還勒緊褲腰帶送錢供我去百裏外的先生家......”
後麵的內容跟課本上的《送東陽馬生序》一般,莫梨聽著雙眼模糊,鼻子發酸,她使勁眨眼把淚水撇出去,聽完後心態也變了。
看著還懵懂無知的孩子,她決定再努努力,給孩子定製一套學習方法,高效地吸收知識。
莫老爹說到最後把自己也說哭了,想到年幼時受的委屈,心中竟又升起了鄉試的念頭。
鄉試考中即是舉人,舉人和秀才待遇相差不大,但地位不同。
秀才見縣官稱學生,舉人則和縣官平級,已經具備了當官的身份,莫老爹考過兩回,次次榜上無名便歇了心思回家開辦族學。
若族中小輩有資質優秀者他倒不至於看緊李穆,可惜他看好的剡清昨日也退學了,準備在家中自學,莫老爹也承認自己沒什麼可教授的,便隨他去了。
日出東山,一絲晨光落到桌上,明亮閃耀的色彩柔和沉悶的僵局。
莫老爹抬袖抹了抹兩邊眼角:“不說了,還要去族學上課,中午別忘了送飯來,爹不愛吃清淡的。”
走到院子裏,回頭喚道:“穆哥兒,走了。”
莫梨把人送到門外,把今天準備去山上挖魔芋的計劃取消,在屋裏研究記憶訓練方法。
李穆這種情況,她可以先和孩子玩腦力遊戲,訓練開發記憶力,記憶的根本更多是重複,而不是技巧,根據遺憾曲線安排複習次數頻率。
把育兒方案初步敲定後,莫梨就去廚房做飯,昨天的魔芋還剩好幾塊,她用酸豆角和山茱萸在鍋裏炒了炒,然後蓋在砂鍋飯上。
中午送過去的時候,莫老爹直呼過癮,看她眼下還是黑的,還勸她:“回去歇著吧,晚上我還要吃熱鍋子配魚丸。”
老人家受傷的心,隻有美食才能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