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鳳介紹完畢,臉上浮起一抹非常怪異的笑容:“——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東西嗎?”
半途一見他這古怪的表情,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我一點也不想知道。”說完轉頭向著像是大門的方向拔腿就走。
“可惜,你不想知道也來不及咯!”唐鳳看著半途身形一頓,深吸一口氣後緩慢轉身回來,喉頭滾動仿佛被打碎了一口銀牙還得往下咽的憋屈模樣,心頭十分爽快,隱隱升起一股扳回一城的洋洋得意之感。
他挑起半邊眉毛,慢悠悠道:“我說過,我們唐家,對外消息相當透明。”
他湊上去嘻嘻笑道:“想知道有多透明嗎?”
半途舔了舔剛才打架時不小心被咬破的內唇,攤了攤手表示他會安靜聽他講話。
唐鳳盯他兩秒,無趣地歎了口氣。
這個“相當透明”是透明到什麼程度呢?
——也就是江臨仙前腳剛出唐家大門後一盞茶的功夫,後腳“江家小五爺對唐家大小姐一個新收的預備役下了戰書”這一信息便傳遍江城範圍內的全部神武預備役耳中。
甚至期間又有許多人對其進行了添油加醋,傳著傳著便成了“唐家繼承人小姐唐鳳看上江家小五爺後大膽追求,誰料其追求者心中嫉恨,對江五爺立下一月賭約”,想也不想就知道這大概是某些對三大勢力一知半解的散人傳的——連他媽唐家兩個繼承人的名字都分不清楚,這能是懂行的嗎?
反正唐鳳是不想在“自己名字過於女氣”和“自己世家過於糊逼”兩個選項裏做選擇。
總之無論如何,半途是必須要納入唐家、接下這一月賭約的了。
“啊,那麼現在我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唐鳳領著半途到了唐家大寨的寨門前,展開雙臂作“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狀,仿佛步月登雲般激昂道,“從此以後,複興唐家,就靠我們共同的責任!”
“轟——”
他話音剛落,一陣清風拂過,破破爛爛的大寨門宛若耄耋老人,發出“吱嘎”的一聲哀鳴,在兩人目光中轟然倒塌,帶起一陣煙塵蒙住兩人。
霧蒙蒙、煙沉沉,一眼望去看不到前路,半途此時此刻忽然對未來不是那麼自信了。
看不到看路,他非常悲傷地想,這大概就是他的未來的模樣了。
已經把半途納入為唐家的一員,唐鳳領著半途四處轉悠,為他介紹了一番大寨裏的部分、重要人員和設施,直到天色漸晚,兩人才回到竹木樓裏。
唐鳳道:“當然,這些都不是重要的東西。”
半途跟著他逛了一下午,從頭到尾都沒有歇息過。到頭來,又跟他說這些不是重要的東西?!
那還有什麼是重要的?
半途無語凝噎片刻,還是跟著他進入竹樓裏。
“對了,你妹妹的房間和神武……”
經過唐凰的閨房門口時半途望了一眼裏麵,發現裏麵大多數東西都在他和江臨仙打鬥時被毀得差不多了。尤其是那一桌的瓶瓶罐罐,全碎了,乳白色和透明的不知名液體流了一地。
房頂上也破了個大洞,皎潔明亮的月光投射進房,照得那灘液體都泛起了細碎的晶光。
半途想到唐凰捧著幾截破鐵哭的淒慘的模樣,腦瓜子忍不住開始“嗡嗡”地痛起來。
然而唐鳳卻隻是掃了一眼那爛攤子,便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那些東西有人會打理的,我們不住這兒,這兒隻是個做給外人看的殼子。”
兩人說話的功夫間,已經走到了竹木走廊的盡頭,麵前隻有一麵普普通通的竹板牆,上麵掛著兩盞聊勝於無的煤油燈,燈柄部雕刻了奇異的花草蟲鳥猛獸,沒有點亮,看著好像真的隻是用作裝飾的。
半途心裏念著唐鳳那句“這隻是個殼子”,心知這大概是個機關,機關後才是唐家真正用於活動的場所。
果不其然,唐鳳看了半途一眼,走上前去用一種奇怪的手勢捏住燈底部,順時針旋了兩周後又逆時針旋二又二分之一周。
“哢噠”一下機關觸發,竹板牆裂開三條縫,緊接著由牆麵正中央三分之二的部分拱出來了,一分為二向兩邊移動,展露出一條黑峻峻的可供兩三人並肩而行的通道。
甫一踏入其中,通道由近及遠立馬亮起了燈,直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才停下。
乍一下從黑暗中脫離,麵對這比青天白日還要亮堂的通道,半途眼睛刺痛幹澀,一閉眼就立馬有溫熱酸澀的生理性鹽水分泌出來。
兩人進入後,機關門又立馬合攏,嚴絲密合,內部的燈光一點也未曾透露出去。
等眼睛適應了極度明亮的環境,半途睜開眼,開始打量起通道內的情景來。
這才看了一眼,他立馬就知道了為什麼廊道裏會如此明亮刺眼。
——相距間隔不到兩米的燈固然是其一大原因,更重要的是,這通道兩邊,全部都安裝著清晰的、打磨到極致光滑細膩的鏡子!
鏡子能夠反射燈光,有了鏡子,就相當於有了無數個光源。
鏡子將光反射到人眼睛裏,難怪半途會感到刺眼。
一路上都被閃亮的光照耀著,鏡子不僅映射出了燈光,也映照出了無數個半途和唐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