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您通關成功。”
猩紅色的遼闊天空與飛翔其中的成群烏鴉,血流蜿蜒圍成的孤島,放眼望去怎麼也望不盡的屍海,飄渺的由血霧凝成的淡紅薄紗般的煙霧……黯然猙獰的一切都在飛快被打破並褪去,變成了帶有色彩和畫麵的碎片,一張張,一片片,盤旋著向深空中飄去。
四周顯露出來的是一個純白色的空間。
空間裏很空曠,很深遠,四壁散發著柔和又聖潔的光芒,令人感到無比莊嚴和舒適。
莊嚴好似站在教堂中央,尊敬聆聽著教父傳達的神諭;舒適的好像窩在母親的子宮裏,汲取著適宜的溫度和豐富的營養,安然入睡。
他一個人站立於這空間之中,沾滿血汙的襤褸衣衫化為虛無。他渾身赤裸,眨了眨眼,目送色塊碎片化為斑駁的光點,向上浮動漂流著,直至消失不見。
“推開這扇門,您將獲得您想要的,自由……和永生。”
他眼前出現一道波紋,緊接著,仿若將一塊巨石擲入清澈平靜的湖麵,以這道波紋為中心,許多漣漪有規律地泛濫開來了。
他的麵前又出現了一扇門。
一扇……非常普通的門。
如果非要讓說出它的特別的地方,那隻能是它過於破舊,看起來已經在漫長的歲月中被時間凝結成的潮霧腐蝕、風化了,以至於說成是一塊破木板都不為過。
“現在,請推開這扇門吧。”那無機質的冷硬聲音再次道。
莫名讓他感覺其中仿佛暗藏了些什麼,期待、迫切、興奮……
然而事實上,這隻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械化的聲音罷了。
“哄喔咿——陰間三條路——哄喔咿——開始指路了——不要走黃路,黃路是妖途,鬼怪會阻擾……”
像是有風鈴隨風飄蕩著,發出動聽輕盈的“叮鈴”聲音。
然後是一陣悠揚又綿長,輕柔又空靈的哼曲聲,是個很清越很溫柔的女聲。由遠及近,神秘而熟悉。
讓他聽了,心中忽然迫切地想要去尋找這哼曲聲的出處。
於是他不由自主地推開了眼前這扇破舊木門。
木門被推開,發出陳舊而腐朽的“吱嘎”聲。
木門前坐著一個苗族打扮的年輕女孩,從盤起的烏黑厚發,到白皙修長的脖頸,再到盈盈一握的細腰,最後到光潔赤裸的玉足腳踝,她身上無一不綴飾著雕刻著猛獸奇蟲的銀飾,隨著她站起轉身的動作“叮叮叮”地發出悅耳的脆響。
女孩整個人沐浴在聖潔的白光之中,不知是日光,還是由這些銀飾所折射出的熠熠銀光。
“阿哥,你終於來啦。”長相清豔又飽含天真的女孩抱著他的手臂嬌俏地晃晃,撒嬌似的道,“我們等了你好久!”
女孩扯著他進入由同樣穿著異族服飾、全身綴滿小巧玲瓏的銀飾的青年們圍成的圈中。
看著眾人歡欣地舞蹈歌唱,被這樣歡愉的氛圍包裹著,他像一片秋日裏的紅楓葉,飄搖著終於歸根,他不由自主地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歡慶結束,青年們以他為中心席地而坐,同他談天說地。
“對了,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回來的嗎?”青年中有人問。
是……怎麼回來的?
他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心髒,不知如何作答。
他是怎麼回來的?不知道。他不記得了。
他是怎麼回來的?迷茫地想著,巨大的疑惑如同翻卷的潮浪朝他襲來,將他拍得頭腦空白,耳邊隻餘悠遠的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