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起袍子,突然回過頭來,向她笑了起來,她感到無奈,作出一個鬼臉,他笑著搖了搖頭,回過身緩步向廟裏走去。
見到他進去,夏夫人和貴婦們忙著說話,葉藍飛快的轉過身,匆忙向殿外麵走去,介非站在門外,看到她出來忙不迭跟上。
祀宮裏除了用作供奉祖先的宗廟外,還有專供守候祀宮的族人所住的院落,出了大殿,沿著回廊,她快步向前走,見她七轉八轉的朝門口方向走,介非衝上前,伸手將她攔住,一臉探詢的問道:“藍姬…….?”
“如廁,要跟嗎?”葉藍打斷他,綻出一個笑容向他問道,少年聽了,尷尬的站在那裏不敢動彈,眼看著她穿過回廊走進一個小院子。
走進院子,順手將身上的衣服脫掉扔在一邊,露出裏麵穿著的青藍色直裾袍子,然後躲在院門後向外麵又偷偷看了看,那少年還在回廊對麵不安的轉來轉去,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她忍不住搖頭,這次再讓他被懲罰可是不能怪她的,隻能去怪他們大人。
撩起裙子,小心翼翼的順著院子裏的假山石爬上去,翻過牆她就跌在門外的草垛子上,那裏剛好是馬棚的內牆,一大早趁著人們都忙著換禮服的功夫,她就悄悄在祀宮周圍轉了一圈,找到一條最合適的路線。
馬棚裏,踏雪看到她歡快的圍著她轉了起來,它不知道自己就要被拐走了。
……
祭祀的儀式很繁瑣,等到全部儀式按程序走完,從廟裏出來,已經是正午,子南抬起頭看到冬天那輪總是暗沉沉的紅著的太陽,感到幾分疲憊,突然想到她,連忙在院子裏尋找。
“征舒!”她母親過來拉住他,一臉的興奮,他沒有理會,心裏隱隱感覺不對,突然看到跟著她的小侍從滿麵驚慌的跑進來,手裏拿著一件赤霜袍子和幾件首飾,心裏一沉。
“大,哦,主公,藍姬她,說是如廁,去了兩個時辰,也不見出來,在下……在下……看了”介非一邊猶豫著結結巴巴的說,一邊將手裏的東西遞過來。
子南大吃一驚,疾步向外走去。
“主公,主公!儀式沒有完成!”後麵有人喊道,他沒有回頭,邊走邊解身上的禮服,走出院子,已經將身上的禮服和冠帽卸下來,扔給隨從的人。
“征舒!”夏夫人追著他出來,不迭的喊,他沒有回頭,急急的向外走去。
…….
剛剛下過一場雪,到處都是白皚皚的一片,車子沿著白雪馳過,子南探頭向窗外看著,兀自歎了口氣,皺起眉頭,問過守城的兵士,知道人已經出城了,他驚慌失措,昨晚就感覺到她的怪異,若有所思的看著他,麵上帶著幾分不忍和無奈,好像在看一件她想丟棄掉而又不忍丟掉的東西,他苦笑起來,她還騎走了他的坐騎,踏雪是陳國最好的駿馬。
一望無際的白色中,有兩個黑點似乎在動著,走進了看的仔細,是一個坐著的人和一匹正圍著那人煩躁的來回轉著黑馬,連忙叫人將車子趕過去,在她附近停下,他跳下來,踏雪看到他連忙湊過去,他讓人將它牽住,雪地上坐著的人轉過頭來望著他,卻是一臉笑意,“你來了!”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他笑起來,為她的憊賴感到無奈,走上前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冷冰冰,想來是凍著了,連忙拉過她,解開自己的裘衣將她包住。
“呆在這裏為了何事?”他好笑的問道。
她眯起眼睛,疲憊的微笑著將視線轉向前方,道:“不知道去哪兒?隻好坐在這裏想。”心裏感到幾分無奈,本想一走了之,扔下他去娶公主,去麵對那無法預料的死亡,但總是放不下心,就自己坐在雪地裏猶豫著,直到看到他,才終於做出了決定。
“最終可否想到要去哪裏?”他聽了,眼睛望著遠方一個不知明的地方,作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問。
轉頭看著他,她無可奈何,微微一笑,道,“要陪一個人!”陪他去麵對那早已注定的宿命。
她的笑容很淡,眼睛裏透出釋然,臉上卻帶著幾分執著,似乎作出的一個很艱難的決定。
他感到心裏酸澀起來,將她攬進懷中,故作平靜的說,“總是要想一個去處的?陳國是不能呆了。”
葉藍沒有料到他會這樣說,一下子愣住,之後反應過來,大叫一聲,撲過去摟住他的脖子,他猝不及防,兩人一起倒在雪裏。
被她摟的喘不過氣,無可奈何的抓住她的手,他作出咬牙切齒的樣子向她說,“你要掐死自己的夫君嗎?”
她聽了,愣一下,向他遞過一個眼波,然後垂下眼睛,帶著幾分調皮低吟道,“夫君?”
“夫人有何吩咐?”含著笑意接過她的話,她吐了吐舌頭,他不由抿起嘴,將她摟住,兩人的臉挨在一起,眼睛靠的很近,互相凝望著對方,沒有言語,那一刻似乎就是永遠!
介非因為犯了錯,跟在車子一起過來,看到她安好,鬆了口氣,但等了許久,不見兩個人過來,感到奇怪,抬起腿,幾隻胳膊同時伸過來將他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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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寧和儀行父從狗洞中逃脫,也不敢回家,急急逃亡出國,在陳國邊境恰好遇到奉命來約陳候赴盟會的楚國使臣,使臣從他們那裏得知陳國內亂,不敢擅自進入,帶著兩人返回楚國向楚王複命。
楚國蘭台宮憑山而建,三層巍峨的宮殿好像沉睡的巨蟒沿著山麓盤旋而上,位於最頂層的宮殿裏,楚王披著貂裘,坐在用狐皮做麵,鶴羽填充的軟墊上,斜睨著兩個從陳國逃亡而來的大夫。
蘭花的清香在宮殿中飄散著,跪著的兩個人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些忐忑,偷眼看了看殿中刻畫著香桂和文繡的大柱間坐著的人,又連忙低頭匍匐在鋪著翟毛地毯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