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耳邊傳來鳴蟬冰冰的聲音,知道她在生氣,他不耐煩的撇撇嘴,沒有抬頭,問:“人呢?”
“走了,昨夜子時,”鳴蟬答,聲音仍像死寂的水,冰冷而充滿怨念。
他從裏麵卻聽出一絲興災樂禍的情緒,皺起眉,抬頭怒視著跪在地上的她,鳴蟬連忙低下頭。
“是誰讓你放走她的?”他責問道。
“腿長在她身上,鳴蟬攔不住。”她說,仍低頭,口氣裏隱隱帶著些戲謔。
“你!”感到無奈,他向旁邊抓過衣服,準備起身,想起屋中還跪著一個女人,便讓她出去。
但她沒動,“還不走?”他著惱,喝問。
“大人,有件事情……”鳴蟬說,然後仰起頭看著他的臉。
他卻不想再看到她,繃起臉,喝道:“我讓你出去!”
鳴蟬知道他生氣了,連忙從地上站起來,卻不出去,從旁邊拿過一麵鏡子,放在他麵前,他無奈,斜眼看了看,看完,卻驚得站起來,瞪著眼看著鏡子裏映出的臉,眼睛和嘴巴周圍被畫了一圈重重的黑墨,鼻子和眼皮上被墨染成黑色,看起來像一個瞪大眼睛,裂開嘴笑的怪物,本來很漂亮的臉被糟蹋得不成樣子。
鳴蟬見他瞪著眼,咽了口唾沫,憋住笑,然後一板一眼的說:“大人……背……上…….還…有…….”
他聽了,轉頭去看,卻看不到,忙問,“是什麼?”
“好像蟾蜍!”鳴蟬說,蟾蜍背上凹凸不平的疙瘩和手腳上的鱗片都畫的栩栩如生,讓她一眼就認出來。
他瞪著眼睛,張大了嘴巴,感到難以置信。
鳴蟬憋住笑說:“做的太過份了,大人怎麼處理,鳴蟬去辦就是。”說著去看他的臉色。
他不說話,臉繃得死死的,一瞬不瞤瞪著鏡子中的自己。
鳴蟬歎了口氣,轉過頭,卻沒有發現那時他的嘴角悄悄抽動了一下。
……
傍晚,葉藍被傳去,知道是因為畫畫的事情惹他生氣了,有些後悔但又感覺解氣。
在門口遇到他的那個侍女,叫做鳴蟬的女孩。鳴蟬將她拉到一旁,皺著眉頭叮囑:“早晨看到你畫的東西,此時還在發火,進去後別說話,讓他訓訓就好了。”
她抬起眼,吃驚得看著她,從她的眼睛裏看出她是好意,便無所謂的笑了笑。
他在窗口站著,背對著屋裏的一切。
她走到屏風處,站住,叫道:“司馬大人?”卻沒有跪下,他轉過頭看到她,走過來,站在她麵前,瞪著她好半天,看見她不說話,便沉下臉問:“你在我背上畫了什麼?”
她別過頭,不去看他的眼睛,對著屏風說,“不隻背上,臉上也有,想畫一隻癩蛤蟆,呃,蟾蜍的,可惜隻有墨,所以畫得不像,司馬大人才看不出來,失敗!”說完,自己故作失望的歎了口氣,然後用眼角的餘光看他,他果然很生氣,臉色變了幾變,葉藍忍不住擔心起他會不會被氣死,但最終得出結論,他還不至於被氣死,於是很失望的又歎了口氣。
“什麼意思?”他問,眼睛裏露出好奇。
“……”葉藍低下頭偷偷笑起來,癩蛤蟆,這還用說,古代的人難道都那麼傻嗎?(當然不是古代人傻了,蟾蜍那時候還是某個民族的圖騰,沒有降級為被人唾棄的東西,和烏龜一樣。這是語言和思維方麵古今的差異了。)
“你倒是個很有趣的女子……”他說,抬起她的下巴,她沒有提防臉上依舊掛著笑容,看到她臉上的笑容,他的臉上也顯出一抹笑意,好像一陣清風滑過平靜的湖麵,激起了淡淡的漣漪。
看到他笑,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一臉詫異的看著他,懷疑他變傻了。
看到她目瞪口呆,他臉上的笑意更加濃了,抬起一隻手放在她的臉頰上,他的手好像剛剛從煮沸的水中拿出來的一樣,她感覺腫著的那半邊臉開始變得灼疼起來,忍不住擰起眉頭看著他,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為我更衣吧!”他挑著嘴角說,然後看著她,一臉的笑意,轉過身去。
葉藍聽了,突然想到昨天受到的侮辱,心突然揪在了一起,竟疼得很厲害,便皺起眉,僵在那裏,見她不動,他轉過頭來看著她。
“我不會替人更衣,”她說,低下頭去看地麵,她感覺自己的聲音竟然有些戰栗了,不知道是不是氣得了。
他擰起眉頭,將她的手拉過來,捏著她的手指放在外衣的衣帶上。
鏤空花紋的青銅燈台上點著的燈火隨著滴漏的嘀嗒聲明滅的閃動著,青色的帳幔從高高的天頂上靜靜的垂落,鑲嵌寶石的劍靠在角落的案上,金銀錯的彎弓懶懶的懸在牆上,旁邊是一包綴著雕翎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