剽有梅(1 / 3)

X大學遊泳館裏,有兩個班在上遊泳課,四五十個年輕人在遊泳池裏互相打鬧著和說笑著,但所發出的聲音卻好像是從好遠的地方傳來,有時候尖尖的刺入耳膜,有時候卻模糊的好像汽車使過的嗡嗡聲聽不清楚。

費了好大的勁,簡樂終於爬到了遊泳館裏的跳台上,摸著跳台邊上的圍欄向下麵探出頭,隻看到各種顏色和式樣遊泳帽,人都變成了螞蟻那麼大,估計這個跳台有七八米高。

腿開始發軟,簡樂忍不住有些後悔上來,但又不甘心那麼下去,便學著跳水運動員一樣向後擺胳膊,然後曲著膝蓋做了個彈跳的動作,卻在這時,猛然間,一腳踩空,從高高的跳台上摔了下去,她看到遊泳館落地玻璃窗上鑲著的天藍色玻璃好像藍色的光和影有秩序的在她眼前一片一片的穿過,然後她聽到“撲通!”一聲,聽到這個聲音簡樂知道落進水裏了,終於放下心。

然而,過了片刻她的心又提了起來,因為她在下沉,好像一塊金屬隻有重力沒有浮力隻能不斷的往下沉去。她感到害怕,下意識的讓眼睛睜開,正好看到無數透明的水泡透著光從她腳下看不到盡頭的水底一個又一個緩慢而悠閑的冒出來,在她周圍彙集成一片雲霧,簡樂感到疑惑,她記得遊泳池最深的地方也不過三米,但這裏看來卻似乎要深的多些。

透明的水泡越積越多,漸漸將她包裹在裏麵,她仰起頭,看到水泡因為折射所形成的明與暗的光影漸漸幻化成一個人的模樣,手指,胳膊,腿,靴子,頭發,臉……就要看到他的眼睛了。

“簡樂!”一個遙遠而嘶啞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那聲音好似是另一個時空而來,吃力的在召喚著她,她連忙抬頭,向周圍去尋找,但沒有找到任何人或物。再轉過頭,光影所形成的人形已經完全散掉,隻留下一串串遊離在水中的氣泡在左右扭動著。

……

遠處傳來一串聲音,似乎很遠,又似乎很長,帶著種音樂的旋律,有幾分沉重又有幾分憂鬱,讓聽到的人忍不住心傷起來。

簡樂伸出手,一層層的水波從手指上緩緩的滑過,好似和著音樂的旋律,讓那音樂的波動滑過了她的手指。

就在這時,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上浮,浮的很快,當看到水麵上漂著的浮萍時,人便從水裏莫名其妙的衝出來。

浮出水麵時,簡樂發現眼前變得一片模糊,一道很強的光線突然刺進她的眼睛,眼睛變的又疼又澀,她連忙用手去擦,才發現水早已經流進眼睛裏。

“小藍!你又淘氣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聲音雖然不大,卻好像樂音一樣輕脆,簡樂眯著眼睛看去,發現有一個陌生的女孩站在她麵前,正用手捋著一頭濕漉漉的烏黑發亮的長發,一臉笑意的看著她。女孩看來好像一尊美麗的雕塑,白色的水汽從她身旁泛起,向四周彌漫開去。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有一雙美麗眼睛,眼睛裏神采奕奕,粉紅的嘴唇上漾出瑩亮的珠光,潔白的牙齒讓她的微笑看來幹淨而舒服,修長的脖子白皙而沒有瑕疵,呃!還有白皙的皮膚,她是裸體的,簡樂連忙將視線轉向一旁,然後怔住了。

顯現在她麵前的是一片寬闊而悠長的河床,在水草和浮萍之間橫七豎八站著或坐著許多女人,都是赤裸的,雪白的皮膚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澤,女人們很多,幾乎要將整個喝道填滿樂,有年輕的,有年老的,有很美的,也有很醜的。

河岸邊一人多高的蘆葦隨著風沙沙的擺動著,有一種叫不上名字的樹長在更遠的地方,樹幹很低,直直的上去,卻帶著一個巨大的好像假發一樣的樹冠,卻是鬱鬱蔥蔥的綠,柔軟的藤落從樹上垂下,正隨著風飄呀飄著。

…..

“小藍,你都十五歲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女孩又說,一邊用手擦著臉上的水珠,(那是她剛剛從水裏出來時給她濺在臉上的,)一邊看著她,似乎想發怒卻又似乎是在埋怨她。

“蕭蕭,小藍,看我編的仙鶴,我可以讓它漂——起來。”一個年紀小些的女孩舉著一隻用水草編成的仙鶴,撥開水,遊到她們麵前,跳著喊道。

“小藍,過來,給我搓搓背!”坐在不遠處的一個中年婦人用她略微沙啞的嗓音向她喊,一邊隨手將一塊藍色的葛布甩向她。

布掉在她身旁不遠的地方,濺起一坨小小的水沫,打在她身上,有幾分涼意,她茫然的從水中拾起那塊布,淡藍色的水從她手中溢出來,順著布垂落下去,一滴滴的掉進水裏。

幾個女孩湊過來將簡樂麵前的女孩圍住,嘰嘰喳喳的說著話,時而會因為高興而打鬧一番。

氤氳的水汽在她們周圍彌漫開去,遠處那輪朱紅色的太陽看起來也似乎沾染上了幾分朦朧,她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童話的幻境,呆愣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便又向水中沉去,試圖讓自己清醒起來。

……

一隻手臂將她從水中揪出來,沙啞的女聲又在她頭頂響起,帶著幾分叱責,又帶著幾分溺愛:“小藍,不要鬧了,湘夫人在看著呢!”

簡樂隻好又將頭探出水麵,麵前是個中年婦人,就是剛剛扔給她粗布的女人,婦人見她不情願的從水裏出來,便擰起眉頭,開始念叨:“要及笄了,怎麼仍舊這樣淘氣?”

“六嬸,小藍不會是怕及笄了不能玩耍,想要一次玩夠吧?”身旁的女孩帶著笑意插嘴說,被稱做六嬸的婦人微笑起來,陽光似乎也在那時撒在了她的臉上。

……

穿——越——了?

有一顆炸雷在簡樂頭頂爆炸了!

…...

高高的望不到邊際的蘆葦叢,長長的看不到盡頭的岸堤,鬱鬱蔥蔥的試圖將自己粗大而盤結的枝幹伸入雲中的古樹,好像綢帶一樣盤繞在古樹上的藤蔓。沒有高大的建築,沒有華麗的樓閣,甚至沒有一件像樣屋子,(因為村子裏的房屋都是用黃土修葺,茅草做屋頂的。)唯一一個看來像樣的建築隻有村裏那個被稱做家廟的地方,依舊是黃土修葺但牆壁上卻多了許多壁畫,屋簷上也多了些綠色的瓦片,裏麵擺放著村上所有人的祖先牌位和記載著這個村子祖先傳說的青銅器和陶器。

每年村裏的男女老幼都會在一個特定的時間聚集在那條河中,清洗身體,以洗去陳年宿垢,消除不祥,六嬸說那叫休禊。

小藍是個孤兒,很小的時候死了父母,因為看到六嬸無兒無女,族長便將小藍交給六嬸撫養。

這是一個叫做陳國的地方,簡樂向村人問起年代,她們都說不上來,隻說是周定王七年,簡樂更迷糊了,周定王她連聽都沒有聽過。

休禊回來後,六嬸和幾個女人便在開始忙碌,讓簡樂坐在一張席上,不讓她動彈,那個時候還沒有椅子,人們坐臥都用席子,那種用蘆葦編成的席子。

六嬸的屋子不大,牆壁用泥土夯成,柱子和橫梁用了粗大的樹幹,好像簡樂從在鄉村看到的那種屋子,但更小一些,屋簷平一些,屋頂上鋪著些茅草,屋子前麵有一個院子,院裏搭著一個簡易的小棚子,有幾隻母雞在院子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