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流水落花奈何春
她們這屋裏頓時鬧成了一團,外頭被宋修媛安排來值夜的丫頭同春聽見動靜,忙進來問:“姑娘們這是怎麼了?”
綠綺忙道:“你快過來瞧瞧,我們姑娘這可不是病了?”
同春唬了一跳,忙挑起帳子一看,果然瞧見蟬奴把身上的桃紅色紗衾裹的緊緊的,雙頰的顏色竟比那紗衾還要豔上幾分,伸手一探,隻覺得觸手火燙。同春禁不住就“哎喲”了一聲:“姑娘莫不是昨兒冒了風,染了風寒了?”
綠綺就假意埋怨說:“姑娘昨兒晚間臉上就是通紅通紅的,我瞧著不好,才說要去請個太醫,姑娘就把我怪了一通,說什麼初來乍到的,不好去驚動別人。這會子倒好,小病釀成了大病,還不知道要折騰成什麼樣子呢。”
蟬奴隻覺得頭痛的要命,躺在床上,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說:“你小聲些罷!大清早的,就隻聽見你四處亂嚷嚷,吵得我頭痛。”
同春聽見她聲音都比昨日啞了幾分,忙勸她說:“姑娘快別說話了,仔細嗓子疼。”忙吩咐在隔斷外頭伺候的小丫頭:“快去熬一碗薑湯過來,摻上兩勺子紅糖,請姑娘熱熱的喝下去,裹著被子睡上一覺,發了汗,隻怕就好了。”又對蟬奴說:“姑娘且別起身,等我回了娘娘,給姑娘請了太醫過來瞧瞧。”
蟬奴聞言,忙掙起身來,頓時就有些頭重腳輕,連連咳嗽了好幾聲,急道:“我不過一時著了些涼氣,我自己知道我的身子,何用去勞煩娘娘?等會子喝上幾口薑湯,發了汗就好了,你也別大驚小怪的,誰沒個頭疼腦熱的時候呢?”
同春忙扶著蟬奴睡下,笑道:“姑娘外道了不是?姑娘是娘娘的親妹子,王府裏就如同姑娘的家一般,莫說姑娘這是病了,就是別的什麼事,誰敢不拿姑娘當主子看呢。姑娘這樣客氣,豈不是辜負了娘娘待姑娘的一片心意?”
蟬奴聽了這話,就免不了想起昨夜宋氏看自己的眼神,頓時就渾身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然而她要趁病避開眾人,自然必得讓宋氏知道才行,饒是隻有七八分的病,也要在同春麵前裝足了十成,就不住的伏在床間咳嗽,說:“王妃娘娘管著偌大一個王府,每日費心的事情也不知道有多少,我這一點子小事,如何敢去勞動娘娘?”
同春聽蟬奴咳嗽的連話也說不囫圇,憋得一張俏臉通紅,知道是病的不輕,忙對綠綺說:“好妹妹,你先照看姑娘,我這就去稟了娘娘請太醫去。”說著,就抽身飛跑了出去。
這同春就一路到了存心堂裏。此時也不過卯初時分,王妃宋修媛才由馥月服侍著起身,隻穿了一件大紅緞地暗花夔龍牡丹紋襯衣,頸子上圍著玫瑰紅包花盤金五彩繡仙桃拱壽的雲肩,手裏把玩著一個拇指大小的碧璽瓶兒,裏麵是滿滿的外國進貢來的薔薇香露,一手攏在瓶嘴兒輕輕扇動,身後是一個丫頭正替她挽著頭發,那馥月正說著:“……隻怕昨兒姑娘是認生,才扭手扭腳的,連娘娘的好意也不敢受。當著娘娘的麵,不是我打娘娘的臉,那謝姑娘雖說是武陵一脈,究竟打小兒在鄉下人家長大,見過什麼世麵?舉止行動,自然小氣了些,娘娘隻別往心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