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綺聽了，也有些心動，隻是還是想不明白，說：“好好兒的，你為什麼要躲著不見人？連娘娘都說你是她妹子，親熱的了不得，誰還敢瞧低了你不成？”
這不經意的一句話，正刺中了蟬奴的隱痛。她其實也瞧得明白，方才在存心堂裏，眾人將她捧得鳳凰兒似的，不過隻是看在宋氏王妃的情麵兒上罷了。等回去各自打聽出她的來曆，背後還不知道該怎麼樣譏刺嘲戲她呢。蟬奴不由得在袖中捏緊了帕子，頓了一頓，才說：“我是已經跟三郎定下了的，憑著她們再如何高看，又有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一個誰也瞧不起的商人之婦？與其去求那個虛名兒，還不如自己安靜些，少生些事也罷了。你今晚不曾跟來，隻怕是不知道，這裏頭的彎彎繞繞，少得了哪一個？我何苦去別人跟前點眼呢？”
綠綺低頭想了片刻，才道：“你說的何嚐不是正理。就隻是辜負了王妃娘娘對你的一片心了，這麼大老遠把你接過來，你偏又存心躲著……”
蟬奴聽了，幾乎不曾氣得笑了出來，她先前還認宋氏是個好人，豈知今晚一見，單隻是她把自己摞到虞氏麵前不理，就不知道存了多少齷齪心思。她越是回想當時的情形兒，就越是覺得心涼，不禁冷笑了一聲，說：“無緣無故的，她又是我什麼人，憑什麼要對我好？常言，‘言之大甘，其中必苦’，連自己親近的人也能背後下了刀子，何況還是別人呢？”
想起前事，一股淒涼之感轟然卷上心頭，她禁不住鼻酸，隻覺得即刻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就把身子狠狠往外一扭，後腦勺兒對著綠綺，賭氣說：“我不想說了。你隻說你心裏怎麼想，你要是不幫我，回頭可別要後悔。”
綠綺也正後悔自己提起她的傷心事，見她聲音中隱隱帶了哭音，如何不心疼？隻覺得一顆心就要化開了一般，不由自主就想順著她的意：“好啦，好啦，我都聽你的還不成嗎？”見蟬奴破涕為笑，立刻又道：“這一回任性，我是聽著有道理，才依你的。下回再這樣，我可要告訴老爺奶奶去了。”
蟬奴隨心所欲，登時暢快極了，就笑道：“等下回咱們就家去了，哪裏還有這樣的事？”
……
果然次日一早，蟬奴就覺得喉嚨如同火燒了一般，頭重聲塞，身軟如綿，半分力氣也使不上來。清蕙睡在她裏頭，覺得她身上火燙，拿手一摸，頓時嚇得光著腳就跳到了地上，連聲喊寶絹：“你快來瞧瞧，這可了不得了！”
寶絹唬得忙不迭跑了進來，叫道：“哎喲我的姑奶奶，你這是幹什麼呢？”忙提著鞋替清蕙穿上。清蕙急得直頓足：“你快去叫人來瞧瞧，姐姐這回可是真病了呢。”
綠綺一早就起身了，聽見動靜，也忙進來，把手伸到被窩裏一摸，果然觸手火燙。再瞧蟬奴臉上，麵色也是壓倒桃花。就禁不住埋怨道：“我說昨兒就叫你請太醫來瞧。你倒好，左一個不肯，右一個不肯，拖延到了如今，你瞧瞧把你自己弄成了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