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著若是莫遲這樣知道好歹,對自己不失禮數,自己也樂得在麵子上隨便敷衍一下這個便宜女兒,表麵上做個其樂融融的樣子哄哄人也就罷了。
誰知蕭鄭氏才打定這個主意,莫遲這日請安時就揮退了所有下人,連緋紅和瑤華兩個丫鬟也趕出房間,擺明一副要和蕭鄭氏談話的態度,叫她心中又犯起嘀咕來。
“母親大人,自來了這些日子,多虧您指點照顧。”不過莫遲並沒有像蕭鄭氏想象的那樣,一沒有了旁人在場就露出什麼猙獰嘴臉,而是依舊笑吟吟的,這感謝都說得十分誠懇。
“沒什麼……”蕭鄭氏揮揮手,“你想說些什麼?”
“母親不知,我自幼無父無母,如今終於有母親指點針線,教導女紅,心中真的說不出有多歡喜。”莫遲略帶害羞的垂下頭。“這份感激,總是想著讓母親知道,可若是旁人在場,女兒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所以才……”
“自幼無父無母?”如莫遲所料,蕭鄭氏果然抓住了這個關鍵。
“是,女兒的生身父母在女兒記事之前便已去世了。”
莫遲這樣一說,蕭鄭氏也明白為什麼她要揮退眾人了,將那份警惕心稍稍收起一些,繼續追問她最關注的事情道:“你父親……”
莫遲一臉傷感落寞的樣子:“我從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誰,隻是聽許管家說,當年是父親大人把我撿回來,才僥幸逃得性命,之後便將我暫托許管家代為照料。隻是那時候天下不太平,這一下就失去了聯係,別說父親大人的救命之恩我還不曾報答,就連麵也沒能見上一見。”
說著,莫遲悲上心頭,低聲抽噎起來。
蕭鄭氏則大為震驚,原來這個丫頭,不過是丈夫昔日偶然收養的一個義女?明白自己誤會得離譜的她,心裏對莫遲的觀感頓時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之前那什麼狐媚子的想法早已丟到九霄雲外,如今看去,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姑娘楚楚可憐讓人心疼,特別是她這一番眼淚,更叫蕭鄭氏也眼眶濕潤,心中愈發思念亡夫。他,從沒有因為孩子的事情對不起自己過嗬!
也難怪許管家不但對這姑娘的一應生活所需照顧周到,甚至還為了維護她而對自己疾言厲色,原來竟是已代亡夫照顧她多年。人家一心一意當作小姐撫養長大的女子,自然從感情上更加親厚,不願讓自己這老太婆欺負了去。這樣一想,蕭鄭氏覺得之前許管家讓自己沒臉的事情,也能解釋得通了,反而對他更家欽佩。這可真是一位義士,說要報答恩人,其實代人撫養了十幾年的孩子,又教養得這樣好,已經是很大的情義了。
蕭鄭氏心裏的想法一變,對莫遲的琴技和一手好字也欣賞起來,覺得許家當真是相當的盡職盡責。丈夫對自己不曾提過許家的事情,這件事之前蕭鄭氏還有疑問,但現在看到莫遲,反而放下心來。這其中還有件夫妻間的私事,是許風也不曾查知的,那就是自從知道蕭鄭氏不能生育之後,蕭朗夫妻倆之間,關於孩子一向是個禁語,蕭朗心疼妻子,絕口不提。
所以,若說之前許風關於報恩的說辭蕭鄭氏還隻是信了八成,那現在就是十成的相信了。
莫遲的眼淚是真的,隻不過想起的,卻是自己前世早逝的親生父母。隻是這真摯的眼淚叫蕭鄭氏太過感動,竟完全沒察覺到莫遲邊拭著眼淚,邊暗暗觀察著她的神情,見她聽完自己的話之後,果然顏色和藹起來,知道自己的這一篇謊話有了效果,心中這才放下心來。她自然不知道自己這次的謊話說的多麼恰到好處,隻是擔心這一場戲若是不能收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那這些天的安排,以至於剛剛的那些眼淚豈不是全都白費了?
那天之後,莫遲就已經想好了這個計劃。自己猜測蕭鄭氏把自己當成丈夫的風流帳,這個想法究竟對不對?試試就知道了!
但是,以蕭鄭氏一開始對莫遲的那種態度,莫遲要是就這麼傾訴來曆,蕭鄭氏也不會相信,更有可能連聽都不願聽。因此這些日子以來,莫遲都竭盡所能,讓蕭鄭氏對自己放下敵意,直至今天有機會把話說清楚,成功消解掉蕭鄭氏心中的心結。
“好孩子,快別哭了。”蕭鄭氏心結已結,不但前所未有的和顏悅色,更起身走到莫遲身邊親自為她擦起眼淚來。“你父親地下有知,知道你如今長得這樣好,對我這樣孝順,必然也會開心的。”
“母親……”麵對蕭鄭氏的安慰,莫遲這次是情真意切的低聲喚出這一聲的,但心情不免卻有些複雜。
蕭鄭氏身上,此刻終於有了些慈母的味道,但這卻是自己的心機謊言換回來的。自己這個假女兒,用假話換來了一位假母親,這其中的是非對錯,怕是沒有辦法分辨得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