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花滿天。月透層雲,照山間。’
女子悶聲行走在雪山之中,眼淚順著她那姣好的麵龐,像斷了線的串珠,不住地往下掉。
而她的悲,也順著淚水滾落,像是要經灑自己每走出的一步。
苦果下咽,舊情隻會催人淚。
風雪染白了她的青絲,染白了她的眉,帶走了她的體溫,也凍結了她最後的淚。伴隨著她每一次的行走,這身上的血肉和骨頭,都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像極了此刻踩在腳底的積雪。也像極了替代她哭泣的哭聲。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已經開始分不清這徘徊在耳邊的聲音,到底是腳下積雪的聲音,還是由自己身體所發出的呻吟。
‘廣寒仙子,莫貪戀,回宮路途遠……’
女子的腳掌皮肉因為凍結與反複撕扯,早就變得破爛不堪。隻是低頭去,稍窺一眼,便能看見一截森森的白骨上麵掛著外翻泛黃發白的碎肉,以及些許碎落黏附著一圈的鮮紅冰碴兒。也不知究竟那些東西究竟是肉、是血,又或者…幹脆是兩者的結合。
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要催得她以如此模樣出行奔趕,離家時竟連鞋都顧得不穿,衣裳也隻有一件極薄的白色裏襯。
雖說頗有幾分應景之美,但在這樣的大雪天裏,卻又是足為致命的自殺行為。
女子卻似渾然不覺,宛若天地間一隻小小的白色蝴蝶,在風雪中孱弱地扇動著自己的雙翅,拚了命一般往一處爬滿枯藤的枯水斷崖飛去。
而那白蝶所覓的斷崖,恰好埋在大山的深處,在這山心的位置——位於高低之差之下,恰是剛好形成了一個幽深的穀。所以既淋不到雪,也進不去什麼風,若是把路從這裏修出去,到也是個安居落家的好地方。
不過可惜的是,這裏看起來並沒有沒有什麼人入住。
有的隻是從上至下爬滿了整整一半個山頭的枯藤,密密麻麻布連成一張褐色的網。
——高聳的山澗沒了水便成了懸崖,此地又是寂靜無聲。…那這裏,我們便叫它‘啞崖’可好?
像誰人的聲音響起,自記憶深處送至她的耳邊,若一滴高空凝結之水,落在低窪水麵之上,層層疊疊蕩了在女子的心池中。
隻見她顫動著嘴唇,來回顧盼著這片景色,似思似念的情感凝結成一顆小小的星,猛得點亮了她眼瞳。 即便這裏什麼都沒有。
而她也在下一秒,像是理解到了這一點。
美好似乎總是一閃而逝,美夢也總是在最美之時蘇醒。
一如亮在她眼中的光。那團小小搖曳著的火光,很快便熄滅在了女子眼中,隻餘下一縷被淚水澆滅的青煙迷離了眼眸,又要再跟落寞與絕望作伴。
她生的意誌,也隨著這最後一滴眼淚的流下,在頃刻間消散。 最終,她垂下眼簾。仿佛是不願再去想,也不再去看。
隻是再度變作了天地間一隻小小的白蝶,向一口黑色的深淵,與白雪們一同直直墜去。
‘……還需仙子忘情,以這清輝,灑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