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回來了。”
虞聞回神,轉身看向秦氏:“伯母。”
秦氏哭了幾日,如今已經顯得乏力,見人來了,象征性地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命人遞了香。
虞聞接了香,向著牌位拜了拜。丁姨娘跪在一邊,見是六郎,突然就嗚嗚大哭起來,若是讓外人瞧見了,還以為這一位和沒了的虞二郎十分情深意切。
虞聞看了她一眼,不發一言。丁姨娘見沒她設想中的反應,忙又要幹嚎,卻被秦氏身邊的婆子上前一把捂住嘴,連拖帶拉地架起往堂外走。
“既然給你二哥上過香了,就去看看你阿娘吧。”秦氏抹了把眼淚,“過年沒回來,你阿娘挺想念你的。這人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了,攔也攔不住……”
從前麵的靈堂到廖氏的小佛堂,這並不短的一段路上,來來往往的侍娘仆從看到久未歸家的六郎,紛紛站定行禮。再往前一點,虞聞看到了從落雲院裏走出來的虞安。
“六哥!”虞安下意識地看了眼身邊的宋凝脂,有些尷尬地驚呼。
虞聞看了眼他:“十二郎。”他看了眼宋凝脂,眼神波瀾不驚,絲毫不像是在看曾經與他有過婚約的人,“聽說你近日升職,恭喜你了。”
虞安摸摸頭,有些不大好意思聽到自己最敬佩的六哥誇獎自己:“是我運氣好……”
宋凝脂似乎很不滿意他用這樣謙卑的語氣說話,眼睛一橫,伸手扭了把虞安的腰,張嘴想要說話。不想,虞聞卻似乎對她絲毫的念想都沒有,直接幾步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二娘!”
宋凝脂回頭。
路的那邊,幾天前才回來的談桑榆,正聞聲停下腳步回頭看來。
看著路那頭白衣勝雪的少女,宋凝脂隻覺得一口悶氣壓在心頭,鬱鬱不得誌。
從這個人拜入柳娘子門下起,奉元城中世家女子們賞花看舞,詩詞唱和的閑適生活,仿佛就和她完全無關。
她學詩詞歌賦,更學醫理藥理。
到了眼下,這個人更是恣意地長成了一朵嬌豔的月季。
憑什麼她就得委屈自己嫁人為妾,而這人卻得了老皇帝的聖旨嫁娶自由?
憑什麼她所傾慕的男人一心隻想著退親,卻願意親近這人?
憑什麼?
宋凝脂很想這個時候衝上去,狠狠地扇桑榆一巴掌。可身邊的男人一心戀慕的,正是自己溫柔賢淑的模樣……她如今要抓著這個男人,又怎麼舍得為了眼前恩怨,毀了之前的所有努力。
她咬咬唇,靠著虞安喘道:“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好動……”
兩天前,宋凝脂被診出懷了身孕,和琅軒院那幾個妾完全不同的是,她一被確診,秦氏的臉色就好看了起來,立馬招呼著落雲院的下人好生服侍,又特地叮囑裴氏作為主母,一定要照顧好懷了身孕的妾室。
裴宋兩家,本就因二女嫁一夫的事生了間隙,如此,裴氏更是對宋凝脂沒了好臉色。宋凝脂也不怕她,當即纏著虞安。
男人貪戀她的容貌和溫柔,於是乎,便形影不離,生怕別人把她磕了碰了。
虞安一聽她這麼說,靈堂也顧不得去了,立馬扶著她往回走。
完全聽清楚宋凝脂和十二郎說話內容的桑榆表示,從來不知道才診出身孕不過三個月的肚子,竟然會有胎動……
不過比起宋凝脂,眼前的事,更加重要。
“我不知道姐夫病重,不然收到阿姊的家書的時候,我就該回來的……”桑榆到底忍不住,還是在虞聞麵前歎了氣。
這幾天因為桑梓的情緒不太多,擔心她壓抑得太厲害在靈堂前失控,桑榆哪裏都不敢去。四個孩子似乎是知道姑姑能護著他們,不讓阿娘失控時傷了人,對她也是親近得很。
她讓五味拿著信去了崇賢坊柳宅,不多會兒,柳娘子和單一清就登門拜訪了。順帶著給桑梓號了脈,隻說打擊過大,有些混亂,神誌問題卻是不大的。
如此,桑榆才稍稍放了心。
“六哥又是什麼時候得信趕回來的?”
見桑榆如此問,虞聞也不由地苦笑。
他得到大哥的家書的時候,桑榆已經離開大都兩日。大哥的信,言簡意賅,說是二哥舊病複發,恐怕時日無多。他並沒多猶豫,同胡主簿表明實情後,帶著阿祁直接就駕了馬車往奉元城趕。
一路快馬加鞭,風餐露宿,這才緊趕著回到虞家。
“娘子。”
二人正說話,棠梨抱著氅子急匆匆趕了過來:“娘子,天色暗了,罩上這個吧。”
桑榆頷首,又見虞聞風塵仆仆的模樣,回身吩咐道:“去讓廚房做些吃的,就說六郎回來了,還沒吃過東西。”虞聞微怔,又聽她道,“順便去請三叔母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依舊麼麼噠,負分什麼的壞情緒都退散了吧退散~又到醫院報道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