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終於在四年前降臨,也許是對我的懲罰吧。四年前,有一天,張小龍滿臉傷地跑來找我,說被一個人給打了,我問清楚才知道,張小龍他們學校新來了一個學生叫馬虎,很囂張,知道張小龍在學校是學生頭,就跑過來挑事,把張小龍給暴揍了一頓,張小龍不是他的對手,吃了大虧,同時,在學校學生中的領導權也被馬虎給剝奪了。張小龍自從認識我以後,一直有我的保護,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於是就跑來找我求援。我聽後也很生氣,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於是拉了一群特別能打的就跑去找馬虎了,把馬虎狠狠地揍了一頓,還把他的胳膊給打折了,給張小龍出了口惡氣。可是,讓我們沒想到的是,馬虎的哥哥是附近一個臭名昭著的流氓頭,因為心狠手辣,做壞事從不心慈手軟,大家都叫他馬黑子,意思是心比較黑。馬黑子聽說我帶人把他弟弟給打傷了,為了給他弟弟報仇,就帶了兩個人,在一天放學路上把我堵住,說我打折了他弟弟的一隻胳膊,他要打折我的四肢給他弟弟報仇。我和他們動手了,但是他們人高馬大的,很快我就抵擋不住了,就在我以為我完蛋的時候,我舅舅出現了,原來他那天有空,來我家,看我放學後還沒回家,就出來接我。舅舅和馬黑子三人打了起來,他們三人不是舅舅的對手,很快就落了下風,馬黑子的腦袋被舅舅狠狠的在牆上撞了一下,他們打到最後有些急眼,就一人抽出一把刀,然後我就看到他們衝向了舅舅,一刀一刀的刺向舅舅,然後舅舅身上的血像水一樣地湧了出來,滿世界都是血啊,舅舅的血把大地和天空都染紅了,那時候,我的眼睛裏看到都是血紅血紅的。”
幾個女生聽到這裏已經花容失色,忍不住叫了出來,梁中天、張揚和趙楚臉色也變白,緊張的看著秦孝。
“馬黑子他們看到舅舅倒在了血泊之中,就慌慌張張的跑了,我當時候已經被嚇呆了,就那麼呆呆的看到舅舅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鮮血在不停的流。在醫院,當醫生告訴我們舅舅已經無法搶救的時候,媽媽失聲痛哭,倒在爸爸的懷裏。我整個人都像被抽空了一般,腦子裏是一片血紅色,腦袋像要炸了一樣,我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當時候,我連眼淚都不會流了。等我意識稍微緩過來,我腦子裏就剩一個念頭,宰了馬黑子,給舅舅報仇,我下意識的喊了一聲,我要宰了馬黑子。然後就像瘋了一樣跑出醫院,要去找馬黑子,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馬黑子在哪兒,就是那麼拚命的往前跑。可是,我沒想到的是,媽媽看到我跑出去要去找馬黑子,她已經顧不上傷心,從爸爸的懷裏掙脫出來,在後麵追趕我,她想追上我阻止我,可任憑她在後麵撕心裂肺的怎麼喊,我都像沒聽到一樣,玩了命的在前麵跑。我聽到身後一聲巨響,我才停下來,可是,一切都晚了,當我回頭一看,就發現媽媽已經被一輛汽車撞飛了好遠,躺在路中間,旁邊有很多人圍了上去。”
此時,秦孝滿麵淚水,但他已經哭不出了聲,內心情緒的起伏使得他胸口起伏不定。而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震驚到了,梁中天瞪著大大眼睛看著秦孝,但他眼睛中根本什麼都沒有,就是那麼瞪著眼睛。鄭惠言已經和趙楚抱在了一起,兩人都有些瑟瑟發抖。葉芷和陳如也是手拉著手,牙齒狠狠的咬著嘴唇。張揚顫顫巍巍的端起一杯酒,灑了一大半在身上,喝進口中的沒多少。
秦孝喝了一口酒,讓自己平複一下,然後繼續說:“媽媽在醫院緊急搶救了半個月,在半個月中,爸爸基本上就沒離開過醫院,一直在醫院等媽媽的消息。那段時間,我大腦像停頓了一樣,在家裏整整睡了三天,然後在醫院看到搶救中的媽媽,渾身插滿了管子,那時候我隻會哭,不停的哭。爸爸盯著我看了好久,最後走過來也抱著我一起哭。可是,有一天我到了醫院才知道,爸爸讓醫生拔掉了媽媽的氧氣管,他放棄了搶救,我接受不了這是事實,覺得是爸爸害死了媽媽,就對著爸爸大喊了一場,從家裏搬了出來,和他斷絕了父子關係。四年來,我從沒見我爸爸,他好多次來找我,我都避而不見,可他一直派司機朱師傅給我送錢,我卻恬不知恥的花著他的錢。可是,我直到現在才知道,當年是媽媽已經搶救無效,爸爸不想媽媽多受痛苦,才忍痛拔了管,可我卻怪他,該怪的人是我啊,是我害死了舅舅,我害死了媽媽,我是元凶,我是罪魁禍首,我哪兒有資格怪其他人啊。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不僅傷害了奶奶,傷害了舅舅,傷害了媽媽,我更傷害了爸爸。當年,他替我扛起了所有的罪孽,從家裏搬到辦公室住,一個人孤零零的住了四年,我讓他失去了妻子,可我卻怪他,可這四年中,他無時無刻不在關心著我啊!”
秦孝在狠狠的扇著自己的臉,用錘頭敲著自己的腦袋,顯然已經痛苦到了極點,情緒也崩潰到了極點。在場的所有人看到秦孝的樣子都覺得應該做點什麼,可都不知道該怎麼做,所有人的心上仿佛被什麼東西壓著,很不是滋味,覺得無所適從,不知所措。
張揚和梁中天過去抱著了秦孝,秦孝在他們兩個的懷裏嚎啕大哭,哭了很久,才慢慢的停了下來。秦孝從張揚和梁中天的懷裏站起來,坐在沙發上,喝了兩杯酒,又開始說:“舅舅和媽媽的葬禮後,我把自己關在房子裏,完全沉浸在悔恨和自責中,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同時,也在憎恨著爸爸,現在我才知道,當時我努力憎恨爸爸,是為了讓我減輕一點罪惡感,其實,在我內心深處,我知道,這一切的禍源是我。後來,爸爸托朱師傅給我捎來一封信,信上就寫很短的一段話,說不管過去發生什麼,也不管我是否會原諒他,往後的路要靠我自己走出來,也隻能靠我自己走出來,希望我能放下過去的包袱,輕鬆上陣,不要辜負媽媽和舅舅的期望,好好生活,這個家隻剩我和他了。我也記不清在家關了多少天後,我去了普渡寺,奶奶曾說過,那是一個聖潔的地方,隻要犯過錯,去那裏誠心悔過,都會得到解脫的。我在普渡寺坐了一整天,流著淚坐了一整天,在那一整天裏我也不清楚我在想著什麼,我對著天空,使出渾身的力量,從心底發泄似得叫著媽媽,叫著奶奶,叫著舅舅,等待天空的回應,然而,我的聲音很快就消失的無蹤無影,天空似乎一點也不為所動。傍晚的時候,落日的餘暉照在寺廟大殿的佛像上,佛像微笑的臉上似乎泛起了佛光,在佛光中,我恍惚中看到了奶奶、媽媽和舅舅,他們在對著我微笑,在向我揮手。那一刻,我依稀明白,要想讓媽媽和舅舅原諒我,我就必須振作,和過去徹底告訴,重新上路,我要洗心革麵,好好生活,以告慰媽媽和舅舅的在天之靈。在普渡寺,我立誓,從此以後再也不打架,不惹事生非,和以前的荒唐生活徹底告別。之後,我便轉學離開了原來的學校,和之前所有的一切徹底斷了聯係,我高中之所以選擇餘城中學,是因為它離普渡寺近,我相信離普渡寺越近,我就和奶奶、媽媽、舅舅離的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