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吹笛(3 / 3)

“木元鬆,你不後悔麼?”她突然開口。

他微微一笑,伸手將她裹入袍子,擁在懷裏的感覺很真實。她在北地女孩裏不算矮的,但他仍舊比比她高不少,這會兒被他裹著,頭頂正好是他的下巴,她甚至能夠感覺到那些胡茬。真該催他趕緊刮胡子了,她這麼想著,卻聽見頭頂上傳來一個聲音:“高大小姐,我很後悔。”

她臉上的微笑一下子僵住了,努力掙紮著抬起臉來看向他。他看著她臉上的表情,騰出手來輕刮她的鼻子:“我很後悔沒有早點想明白。”說完把她擁得更緊了。他想告訴她,他很後悔當初的年少輕狂,以為什麼都趕不上報複重要,以為什麼都可以等以後再收拾,比如感情。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等自己回頭去收拾的時候,那些東西是否還在原地等待。

直到她負氣嫁給什麼鄭參謀,直到他苦苦等待了這麼多年,終於有機會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時候,他才恍然發現自己似乎失去了什麼。

那天與杜仲站在書房的窗口,看婁良才送走京墨,他甚至還有幾分幸災樂禍,杜仲就是再強,也不過是個男人,終究還是有軟肋——京墨。可是他忽略了一點,他甚至有意忽略了他們是血脈相連的兄弟,在骨子裏,他們有很多東西是相通的。而他那個弟弟無疑是聰明的,杜仲玩了一個偉大的賭博,他賭他在最後關頭會放手,賭他會抓住自己最為重視的東西,盡管長久以來他都沒有正視過。

事實證明,杜仲贏了,他手裏握著高家姐妹,雖然木元鬆知道因了高平吾的緣故,杜仲也不會怎麼著高家姐妹,但是就高家對杜家一貫的態度來看,他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杜仲被他取而代之,尤其是高家那個看似淡泊而心性極為倔強的大小姐。

當初木元鬆就是因為要積聚力量報複杜家而高大小姐不同意兩人陰差陽錯才分道揚鑣,一個負氣他嫁,一個遠戍他方。誰也不肯低頭,因為他不甘心就這樣子,他是杜家的一員,為什麼一切都給了杜仲,他當時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無論如何也不甘心。而她呢,隻想與自己平平淡淡的過日子,並不希望他被報複遮了雙眼。年少的歲月,似是一場雲煙,倏忽之間,已是滄海桑田。

木元鬆最後放棄了,他放棄了取而代之,為了高大小姐,當然也是形勢比人強,他心裏略微疑惑的是為什麼夏天冬倒戈了?等再次與天冬喝酒的時候再問這個問題吧。

天冬站在雪地裏,一動不動,想要邁步時,卻發覺腳已經麻了,費力地抬起來,再落下去感覺有萬千的小針刺著腳底神經,不疼,卻有種酥酥的麻感,甚至澀澀的,一如心口的感覺。他揚起雙手使勁搓了搓臉,嘴裏飛進幾片雪花,居然也是澀澀的。

他抬眼望向東院的方向,忽然回想起很多的事情,第一次帶她去見木元鬆的情景就這般毫無預兆地湧上心頭,還有夏日荷花池邊赤著的雙腳,賭氣時撅起的嘴,車子裏睡著時額前垂下的發,拘謹時訕訕的笑容,不按路數亂走的棋子,再見時戲謔的眼神,看戲時的全神貫注……一切的一切原來都那麼清晰地印在了記憶裏,抹都抹不掉的影子在記憶裏鮮活地讓人心痛。

究竟是為了什麼才答應幫助杜仲的呢,夏天冬自己也很迷惑,可是在這個雪夜裏,在肩頭落了如許厚的雪之後,他心裏竟然明朗起來,也許就是為了那個笑容能夠一直一直快樂下去吧,也許就是為了她在車子裏能安心地睡……他不知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理由,他還不知道的是,京墨正準備這個少帥府,而那笛音正是有人在吹響離別的曲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