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黑洞洞的徐州城裏,除了幾個鎮軍的士兵還在寒風中縮著頭站崗,街道上早已是空無一人。
突然,不知是怎麼的,一大群本應該在第一師留守部隊看守下的幾千江防軍俘虜湧上了街頭。
他們身上的號褂破破爛爛,偏偏人倒是頗為精神,不時有人大喊著鎮軍要殺俘虜祭旗,大家快逃命。又或者是為張大帥報仇,輔佐大清一類亂七八糟的話。
有的手裏麵還拿著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槍,砰砰砰地朝天鳴放。更有些本地的地痞混雜在其中,帶領著,砸開了當鋪、商號的大門,開始搶掠和縱火。
這突如其來的騷動,讓城中的鎮軍一下子慌了手腳。他們本來就沒多少人,昨天才下了火車,不顧旅途勞頓,就分散到徐州城內外搶占要點,足足忙亂了一天。
這個時間,除了少數值夜的哨兵,其他的早就睡下了。現在突然衝出來這麼多亂兵,根本來不及反應,倉促也集合不起部隊來,而第一師的部隊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總之,在這一片的紛亂之中,很快的,大半個徐州城都亂了起來,很多地方冒出了火頭,哭喊聲也漸漸響成了一片,滿街都是人影在黑暗中晃動......
而徐州府學署衙門的方向,機槍的聲音也開始響了起來,曳光彈帶著出流光不時地劃破夜空,再後來步槍的響聲也密集地響了起來,一些諸如活捉李奧、占領徐州、鎮軍、陶軍長......一類的詞語也隨著寒風在槍聲中斷斷續續地傳來。
徐州道衙門的鎮軍指揮部中,陶俊葆站在大堂的階梯上,披著一件軍大衣,裏麵軍服的扣子也隻扣了幾個,望著不遠處升起的火頭出神。
在他的背後,隻有七八個參謀軍官和護兵,他的衛隊在五分鍾前都被他支派出去城中各處通知各部隊主官盡快收攏部隊控製形勢了。
陶俊葆昨夜十一點多才睡,在聽到槍聲後,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醒了起來。聽到副官關於城裏麵騷亂的彙報,他先是一陣詫異,隨即就覺得不妙起來。這騷亂來得過於詭異,隻可能是第一師想把水攪渾,可是,這樣的騷亂於他們有什麼好處呢?
正在琢磨著,一個護兵進來說徐州府學署衙門那邊也打起來了,陶俊葆臉色瞬間一變,自己沒派人去攻擊那邊啊?不好,這是李奧在找借口動手呢,難道他的援軍回來了?也罷,反正都撕破臉了,幹脆拚個魚死網破吧......
他正在胡亂想著,卻見徐固卿穿戴整齊,帶著一群護兵迎麵走了過來,連忙迎了上去,“固卿兄,你看現在這局勢......”
話說一半,他突然驚訝地張大了嘴,徐固卿背後的那個護兵,不正是他昨日在火車站見過的李奧的警衛連長麼?
沒等陶俊葆反應過來,譚曉睿上前一步,手中的兩隻毛瑟手槍平端,左右開弓,打出一個扇麵,陶俊葆連同身旁的幾名護兵便倒在了地上。
譚曉睿旁邊的人也沒閑著,也是掏出毛瑟手槍連連射擊,密集的彈雨中,不過兩三分鍾,指揮部中的敢於抵抗的人便全數變成了屍體。譚曉睿揮揮手,一群人各自散開,尋找位置準備迎接鎮軍的反擊。
聽到指揮部方向傳來的槍聲,附近的鎮軍陸續彙集了過來,等到了近前才發現外圍的衛隊已經和裏麵打成了一片,兩挺機槍封住了正門,子彈壓得自己人頭都抬不起來。
打著打著,突然有人發現,穿著土黃色軍服的第一師士兵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已經將他們圍在了當中,機槍也在幾處房頭架了起來。
這時,大門內傳來一個南方口音,“都別開槍了,我是徐固卿,陶軍長已經被北洋亂兵打死了,現在我暫時接管指揮權。全部停火,放下槍,各回駐地,等待通知!”
陶軍長死了?徐統製接管鎮軍?這是什麼情況?包圍圈中的鎮軍官兵一下子都懵了。猶豫中,有些人已經反應了過來,將槍往地下一放,高舉雙手,站了起來。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很快,聚在徐州道衙門前的二三百名鎮軍都有樣學樣地放下了槍,高高低低站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