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伊禾頭腦發昏，有些急切想讓自己冷靜下來，緊接著，廁所裏一盆涼水兜頭而下，剛打開的收音機終於傳來了一陣聲響：“享譽國內外的虛擬現實龍頭企業Power集團，今日公布了即將上線的虛擬現實遊戲‘如·果’，目前該程序整體已進入了最終測試階段。據悉，參與測試人員是從社會……”
實在是聒噪。
蘇伊禾的潛意識中是這樣想的，還沒來得及擦幹淨發絲上滴答著的水，便衝出來一把關掉了那正“孜孜不倦”的收音機。
枕邊的手機已經震動了一個早晨了，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打過來的，可是此刻，她卻絲毫不想接起來。
未讀消息有無數條，全都是招聘軟件上的自動拒絕信息，也是了，以她這個年紀，如今的處境早已經不是剛畢業那會兒了，唯一邀請她麵試的的，竟然還是商場售貨員。
就在此刻，手機再次響起，這次，卻是一個本市的陌生號碼。
“喂——”蘇伊禾的聲音聽上去甚至還帶著幾分沙啞，大概是昨夜太過於聲嘶力竭的緣故。
“您好，請問是蘇伊禾，蘇小姐嗎？”
“我是。”
“蘇小姐您好，我是Power集團的工作人員，打這個電話來呢，是想邀請您參與我們的新係統真人測試計劃……”電流聲夾雜著細膩的女聲，聽起來有些令人恍惚。
那人還沒說完，便被蘇伊禾打斷了。
“抱歉，沒興趣。”手機已經離開了耳側，她剛想要掛斷，那頭連忙補充道：
“參與報酬豐厚，且不會對您造成任何損害。”
“多豐厚？”聽到錢，蘇伊禾忽然來了精神，畢竟這個時代，誰會跟錢過不去啊。
“三十萬。”三十萬足夠讓她繼續生活下去了。
“我考慮一下。”她匆忙掛了電話，生怕下一秒這會變成一場夢境。
果然，想死的情緒，總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情。
手中的電話馬不停蹄，該接起來的，總是要接的。
“喂——媽。”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著冷靜。
“禾禾，媽媽聽說你跟小元，你們兩個……”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的滿是擔憂，可那語氣，在此刻的蘇伊禾聽起來，竟感覺莫名煩躁。
“媽，我現在不想談這些事情……您身體最近怎麼樣？給蘇伊珊的錢我給她打過去了，哦對了，外婆養老院那邊我也已經讓朋友幫忙聯係好了。”蘇伊禾及時岔開了話題，如同往常一樣，彙報著自己的“工作”。
“唉，是媽拖累你了，這些年來你有錢都補貼家裏了，你妹妹說了，等她畢業了，就……”伊雪的話還沒說完，就又一次被女兒打斷了。
“知道了，沒別的事先掛了。”
安靜的手機此刻像是一塊板磚，如同她的心一般。
怎麼活都是多過一天，至少現在，她還不能倒下，那麼就活唄，活到死。
手機再次翻回了剛剛那個陌生的號碼：“喂，我決定了，我參加。”
從郊區的出租屋，到市中心的高樓大廈，一個多小時的公交，四十分鍾的地鐵，仿佛就要掏空她渾身的氣力。
缺乏信號的地鐵上，手機還是來了短信，是前司的，好在N+1的補償及時打進了卡裏，不過算一算，也隻夠妹妹獨自在國外一年的學費。
說起這個妹妹，比蘇伊禾小上個十歲吧，可怎麼看，都像是給蘇伊禾生的。
小時候父母工作忙，就把蘇伊禾一直放在外婆家撫養，而後等到把女兒接回來沒多久後，便又有了蘇伊珊。
自那以後，父母便將在蘇伊禾身上缺失的愛，盡數彌補到了蘇伊珊身上，直到蘇伊禾高中那會兒，父母離婚，父親的撫養費，卻還是隻能給出一份，至於是給誰的，結果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世間不公平的事情太多，如若一樣一樣追究，那便沒有窮盡了。
對於這些瑣事，蘇伊禾並沒有在意，不過也好在姐妹兩個感情還算不錯，這個錢，作為姐姐自然出得也算心甘情願。
……
地鐵的呼嘯聲中，她的思緒漸行漸遠，從童年到成年，從單身到成家……婚姻和事業於她而言，都曾是救命稻草，可如今，卻隻剩給她了一把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