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茅草屋之內,一紫衣女子麵色憔悴,病若拂柳,已經昏迷了三日有餘。身旁一個矮小伶俐的孩童正將草藥一口一口地喂進她的嘴裏。
“我這是在哪裏?”紫衣女子的眼睛終於微微抬起,好容易攢了一口氣,吐出幾個字來。
“你先躺下。”泀沭忙按下她企圖立起的身子,麵無表情地說道。
緹落看著眼前這個如大人一般照顧著自己的孩童,不由地心生好奇。她依著泀沭的意思緩緩躺下,而後撐足了眼皮細細望向他,稚氣嬌憨的麵容,渾圓黑亮的眼珠,儼然一個機靈靈的男童形象,但那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幹練,卻讓緹落大為驚異。
泀沭剛喂完了藥,看著麵前嬌弱的女子睜著單眼皮的眼睛一臉好奇地望向自己,仿佛自己是一件古怪的展覽品,不由地心生厭惡,從口中扔出一句:“看什麼看,把臉轉過去。”
緹落一臉的病態,身體虛弱不已,聽了泀沭的吼叫,無力與其爭吵,輕輕把臉撇到了一旁。
“要吃東西嗎?”泀沭仿佛感到了自己有些過分,於是拿起身邊的饅頭在緹落麵前輕輕晃了晃。
緹落輕輕闔上眼睛,不作理會。
“要是不吃的話,我可全吃光了。”泀沭耐下性子,裝出一臉笑容。
然而,緹落仍是沒有動靜,仿佛睡著了。
泀沭胸中的火氣幾乎就要迸發出來,但是為了緹落的樂靈珠,也隻有暫時忍耐。
“姐姐,求你了,吃點吧。”泀沭臉上登時浮現出孩童的無辜之色,談吐間完全換了副強調。他望著緹落,眼裏幾乎要墜下淚來。
緹落終於微微張開了眼睛,見泀沭這般令人憐惜的表情,終是心下不忍,接過了饅頭慢慢咀嚼起來。
泀沭乃是青醫族的王,雖說天賦異稟,但生性古怪,他窮盡畢生精力,欲研究出一種可使人永駐青春的藥物。人魚壽命雖近千年,可終有老去的一天。他曾親眼看著父母滿臉褶皺、相繼離去,往日的美貌不複存在。所以他要改變,他要成為人魚族曆史上最偉大的名醫。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四百年前,他終於研製出了藥物並親身嚐試,誰料,付出的代價卻是讓自己返老還童,永遠也長不大。於是,他開始如瘋了一般,四處找尋藥物根治這一症狀,然而尋了百年都未能尋到。直到前段時間,他潛入皇宮找尋故人之時,才從樂國遺存的檔案裏得知,樂國人體內的樂靈珠可解此症,樂國已然滅亡,要找樂靈珠實為不易。然而,泀沭在宮內卻恰好見了一位娘娘身邊的侍婢彈得一手好琴,眉目之前靈氣十足,當是樂國的後人。正欲想計接近之時,卻不料侍婢弄壞了娘娘的貴重之物,被處以杖刑。泀沭將其救出,本欲趁此機會奪了她體內靈珠,誰知,這女子體質極弱,天生帶病,再加上杖刑之苦,靈珠根本難以逼出。無奈,泀沭隻得用自己腹內的魚水珠去驅散積攢在女子體內多年的勞疾。這麼一來,泀沭的靈力也就跟著受損,使他這幾日來甚為虛弱。
“喝點水吧。”泀沭望著眼前女子蒼白的麵色,將身邊的水也遞了過去。
緹落怔了一怔,但仍是接過了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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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院門前。
三兩個書生舉人手執折扇,口中吟著一兩句詩詞,談笑風生地向院內走去。達官貴族們也換了行頭,大腹便便地邀約著走進。隻有一紅發少年俊美高貴,身邊攜著一金發女子站在庭院前細細端詳著牌匾。
自從那日戰後,擎空澈的靈力就一直未完全恢複。睜眼醒來的時候,魚姬已然在他身邊,卻不知是誰將昏迷於城郭下的他救回。回去之後,他在水裏泡了一天,身上的鱗片方才漸漸退去,看來,注入琴弦不僅僅隻是會折損壽命,一樣會耗費極大的靈力。但他永不後悔,他不會再讓自己成為那個能隨意被人玩弄於鼓掌間的,不堪一擊的弱者,他要強大,強大到把天地萬物都隨意玩弄,那該是怎樣的一種榮耀。
停了片刻,小琢玉方才從院內踱出,忙招呼著二位喝茶飲酒,好不招搖。要知道小琢玉可是城內最為有名的戲子,雖說這個行當對眾人來說,低賤卑微,但這小琢玉周旋於各個府邸之間,逢佳節之時,還會被邀入宮為皇上獻藝,故身價也是不可小覷。此刻,這小琢玉對這紅發之人大獻殷勤,又怎能不讓人心生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