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付完一後宮的女人,該安撫的安撫了,該震懾的震懾了,把這一屋子的女人都放走了,藺淮玉一人坐在正殿內,身邊自小跟著的丫鬟桑扈輕柔地替她捏著肩膀。
不多時,魚藻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確實如她所言,勸易遠山廢後的確實是鴻臚寺少卿盧立民。皇黨一派之首範宥不參與爭論她倒是不稀奇,不過略微讓她稍感意外的是,皇黨竟然沒有其它人和盧立民一樣吵著鬧著要廢後,這倒是怪事。畢竟按照平時來說,這幫人就算拉不下來自己,總是要蹭上一點泥印子才好的。
“看你這樣子,是已經得了消息了。”
易遠山跨進殿內,便看到藺淮玉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手指輕輕地叩擊桌麵,眉頭微蹙,眼睛不知道在盯著哪裏看,好似在發呆似的。
藺淮玉掃了他一眼,眼神又落回桌麵上,極其敷衍地問了一句:“死了嗎?”
“沒呢,還剩一口氣,給貶做給事中了。”易遠山自己尋了椅子坐下,自有人給他斟茶,“不問問範宥?”
“有什麼好問的。”藺淮玉把手從桌子上移到椅子扶手處搭著,頭微微後仰,閉了閉眼。“廢了我幹什麼?在宮裏我可能還得顧著幾分皇後威儀收斂一些,出了什麼事我身在後宮消息慢些反應自然晚上一步,在宮中有你製衡我不比在外頭。廢了我放我出宮去,盼著我比原來更囂張嗎?”
方才人一多,就著後宮裏那些事就嘰嘰喳喳地吵起來了,吵的她腦仁疼,連著腦子也糊塗了。
“魚藻。”藺淮玉頭疼道:“去各宮傳旨,日後請安初一十五來就行,其餘時候就不必了。”話罷,一副興意闌珊的樣子半倚著椅子問易遠山:“聰明人不是沒有,但更多的看到的是我手上又多了一個後位,範宥這是提前打過招呼?”
“關係到你,自然馬虎不得。畢竟,”易遠山走上前來捏住藺淮玉的下巴,“當初斛王謀反,你反應那麼快,甚至能快到能把我從邊關叫回來。這般遠見卓識,誰敢輕視了你藺後去?”
“少來。”藺淮玉拂開易遠山的手,轉了轉手上的串珠,“我記得,再過兩月,是你生辰。”
“喲,難為娘娘還能記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你不提,我都要忘了。”
“天子之事,自然有的是人記掛著。”藺淮玉側過頭,看著吊兒郎當吃著茶點的易遠山,“萬壽節近江南雨季,萬萬要防著水患才是。”
易遠山手上動作一頓,似是明白了藺淮玉意有所指,卻不甚在意道:“水患來了,自有鎮災的法子。”
“你自己心中有個數就好。”
“不過你又是在哪裏得的消息?”
“當年我傳書於你,叫你領兵回來清君側的事,你還記得吧。彼時,斛王所用的,是禁軍中人。”
易遠山若有所思地輕輕點了點頭,拍了拍藺淮玉的肩立刻跨步離開了昭乾宮。身邊的掌印太監劉賢振立刻快步跟上。
“叫段識青來一趟。”
劉賢振躬身應是,心裏卻有幾分驚訝。這是又出了什麼事?要叫錦衣衛指揮使麵聖。
昭乾宮內,藺淮玉指節一下又一下地輕扣桌麵,半晌後叫來胡常英:“告訴父親,盯緊了江南那邊,尤其是詹吳。另外,寧州那邊,我記得那個同知,是叫……季孟津?讓他盯好了舒示澶,我有大用。”
胡常英一躬身,轉身辦事去了。舒示澶,昌河知府,少有的不歸結於皇黨或是藺黨任何一派是官員。不過昌河富庶,無論是易遠山還是藺淮玉都不會讓這處地方落入對方手中,更不會允許還有第三方勢力插手昌河最終的歸屬。
“南平王……”藺淮玉輕輕呢喃一聲,也離開了前殿。
南平王易庭山,先帝最寵愛的皇子。相較於他,易遠山在先帝處的寵愛就少的可憐了,要說他上位的可能,大概隻占了一個嫡子的優勢。至於當年藺淮玉為什麼不扶人就在京畿,還頗為得寵的易庭山上位,反而要冒如此大的險把遠在北疆軍營的易遠山叫回來,事後易遠山也確實問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