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我乖乖聽話。用破布擦幹淨了麵包的包裝皮,然後貼身放好,繼續尋找。
小七還沒找到吃的,昨晚她把麵包給了我,我得再找一個。如果找不到,我就把自己的麵包分給她一半。不,全都給她。
我的運氣不錯,很快又發現一袋麵包。運氣不好的是,當我剛要伸手的時候,另一隻小手搶在我前麵,從爛紙盒下搶走了麵包。
我氣憤不已,剛要去搶,就看見麵前的小男孩一把撕開包裝袋,三下五除二把麵包吞進了肚子,絲毫不在乎他的髒手上粘著的爛紙盒蹭在麵包上。
小男孩看上去不過六七歲,從始至終都沒看我一眼,吃完後就繼續找吃的。
我目瞪口呆。不是因為被他捷足先登,而是感到心驚。這麼小的孩子,居然也得自己找吃的!他的爸爸媽媽呢?哦,對了,這裏是孤兒鎮,他沒有爸爸媽媽。
這塊陸地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這個小鎮會變成這樣?
這堆積如山的垃圾又是從哪裏來的?
我看向遠處的高大建築,又想:那裏是什麼地方?難道是一座更高更大的垃圾山?
小七見我發呆,關心的說:“怎麼了?”
我想了想,指著那座高大建築,說:“那裏是什麼地方?”
小七說:“那是高塔,富人居住的地方。”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貧富兩極分化,富人住在溫暖舒適的高樓大廈裏,窮人隻能在垃圾場苟活。
看著手中的麵包,我突然笑了。也許,這就是富人們唯一的憐憫之心了吧?需不需要我們對他們感恩戴德?
小七又說:“總有一天,我要進入高塔。”
我回過神:“可以進入高塔嗎?”
小七說:“可以,每年一個。”
我說:“隻有一個?”
小七說:“是的,隻有一個。”
我心中一陣激動。一旦進入高塔,是不是意味著就能不用過這種狗一樣的生活?是不是就可以聯係到航行的船隻過來?
想到這裏,我打定主意,說什麼也要爭取這次機會。
小七從我身前走過。她似乎看見了麵包,用受過傷的手臂在黑乎乎的粘稠物下麵摸索,很快掏出一袋麵包,吐出一口氣,說:“終於找到吃的了。”
看著她那雙幹淨的眼睛,我忽然覺得自己太過自私。明明她說過想要進入高塔,為什麼我還要有那種想法?
她救了我,把自己唯一的食物給了我,還幫我解圍,教我如何在這裏生存……我可真不是人,竟然想著要進入高塔。
可是……不進入高塔,我離開這裏的希望就非常渺茫。我是真的一分鍾都不想在這裏待著。狗一樣的日子,實在太難受了。
下山時,我問小七:“你為什麼要進高塔?”
小七沒回答,指著左邊說:“我帶你去水池洗洗臉。”
水池是口井,附近沒有垃圾,顯然有人特意清理過。此時,水池邊上有幾個人,大牙在,那個小男孩也在。
大牙見小男孩正在吃力的打水,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一腳踢開他,罵了一句:“小雜種死一邊去。”
小男孩一聲不吭,從地上爬起來退到一旁。他的臉蹭破了皮,但卻仿佛渾然不覺。他看著大牙打上了水,正在大口大口的往嘴裏灌,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我想上前理論,但想到白天大牙差點讓手下殺了我,又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死亡的恐懼縈繞著我,讓我變得膽小怯懦。
小七從我身後走出,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大牙麵前,聲厲俱色:“水池的規矩你不知道嗎?先來後到你不懂嗎?你是想成為這裏的公敵嗎?”
大牙麵不改色,瞥了一眼小七,又看向小男孩,用帶著威脅的語氣問他:“我排在你前麵,對不對?”
小男孩點了點頭,目光依舊盯著桶裏的水。
大牙收回目光,挑釁一樣的看向小七:“你聽見了?”
小七哼了一聲,沒再開口。她來到小男孩麵前,用破布擦了擦他臉上的傷:“疼嗎?”
小男孩搖了搖頭,目光還在水上。
大牙喝夠了,滿意的踱著步子離去。我立刻來到井口,打了滿滿一桶水,對小男孩說:“快來喝吧。”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
小七說:“喝吧,沒人和你搶。”
小男孩立刻把腦袋紮進水桶裏,好半天才仰起頭,滿足的表情像是得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獎勵。
我用水洗了洗臉,然後打了一桶新水,學著小七的樣子用一個透明瓶子裝起來塞到小男孩手裏,結果卻被小男孩塞了回來,隨即轉身跑開。
我一臉疑惑。
小七沒說話。那雙幹淨的眼睛看著漸行漸遠的小男孩,滿是擔憂。
半夜,我睡得正香,突然聽到轟隆隆的聲音,好像是地震了,嚇得我一個激靈從地上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