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王書輝下鄉記 1(3 / 3)

朱微妏在樓上聽到王書輝大吼的動靜後,立即就下樓來了。

看到師母出現在辦公室門口,趙三才和王鐵錘都偷偷的雙手合十,向朱微妏拜了拜。朱微妏看到這種情形,立即就走了進來,對王書輝說道,“儀賓,飯已經做好了,要不要現在就擺飯。”

王書輝脾氣不好,不太會和人打交道。但是他哪怕是發再大的火,也不會在朱微妏麵前失態。一聽到朱微妏的動靜,王書輝就像個充滿了氣的皮球,被錐子紮了一下似的,立即就泄氣了。他坐到辦公桌後麵的椅子上,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讓三個工委會代表滾蛋。

在他們臨出屋的時候,王書輝還向三個人宣布了懲罰性的命令:所有工委會的複興會成員,立即集中學習《複興會章程》,三日後,所有人都要把十遍《複興會章程》交上來。

等到三個人逃跑之後,朱微妏才走到王書輝的辦公桌對麵坐了下來,然後對王書輝說道,“《詩經》上說‘匪交匪舒’。儀賓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麼。”

王書輝有氣無力的答道,“文兒是故意來氣我的麼。這不是前幾天我給你講的《勸學》裏,荀卿引用《詩經》裏的話,‘匪交匪舒,天子所予’裏的麼。這話是說不驕不躁的意思。我不是才給你講過不幾天麼。”

朱微妏並沒有立即回答王書輝的話,反倒是繼續向王書輝提問,“《詩經》裏還有一句‘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這一句又是什麼意思呢。”

王書輝無可奈還的繼續答道,“這是我前天在政工班裏,給複興軍教導員講課的時候引用的。意思是說,學習知識要有正確的態度,對於知識要仔細的揣摩,認真的思考。”

朱微妏聽了這話,臉上露出微笑,她對王書輝說道,“儀賓一說起道理來,總能一套一套的。可是真到了實踐的時候,怎麼自己就把自己說的話忘掉了呢。”

王書輝聽了這話,下意識的反駁道,“我怎麼忘掉了!”

朱微妏笑著對王書輝說,“你的弟子們才學習了多長時間。我聽舅舅們講,外麵的讀書人想要進學,哪一個不是要十年寒窗才能有所成就。儀賓才教了他們最多一年的時間,怎麼就忘了要教學生也要‘匪交匪舒’,學生學習知識,也要‘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去思考,去實踐,隻有不斷的在實踐中積累,才能真正的有所得呢。”

看著王書輝說不出話來,朱微妏露出小女兒的得意表情,她歡快的對王書輝說道,“我看儀賓的那本筆記裏,那位毛老師尊不也說過,‘從感性認識而能動地發展到理性認識,又從理性認識而能動地指導革命實踐,改造主觀世界和客觀世界。實踐、認識、再實踐、再認識,這種形式,循環往複以至無窮,而實踐和認識之每一循環的內容,都比較地進到了高一級的程度’麼。”

“儀賓總要讓弟子們在實踐中對學到的知識進行認識吧。總不能說,讓他們背熟了複興會的章程,他們就能按照章程做到了。沒有實踐,不在實踐中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他們怎麼可能對複興會的章程有深刻的認識呢。”

王書輝聽了這話,心裏頭產生了一種不太正麵的想法,“看來女人讀了書,特別是讀了哲學類的書籍,就會變得特別的難纏。這話還真是沒錯呢。”

王書輝因為生氣的關係,特別不想和朱微妏糾纏這些理論問題。他甚至還對朱微妏不像往常那樣用小溫柔的手段撫平自己的情緒,卻用自學來的知識和他作對感到不滿。

王書輝這樣想著,心裏更加的不爽,就賭氣的閉著眼睛不說話。朱微妏看到一直以老師、權威、家長的麵孔生活的王書輝,突然表現出一種小孩子一樣的幼稚行為來,噗呲一生就笑了出來。在這之後,她又像往常一樣,靜靜的走到王書輝的身後,用小手兒給他按摩起太陽穴來。

隨著朱微妏的按摩,王書輝的情緒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很快,他就為自己的表現感到難堪。本來這幾天,自己就為工業建設中人死的太多的事情感到不舒服。為了調整自己的情緒,他一直都在全身心的思考工作上的事情。

實際上,情緒平靜下來的王書輝自己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對鄭千裏的話產生這麼大的反應,正是因為自己在心裏也有過這種,“自己給工人們提供了超越時代的生活條件,工人們給自己賣命是應該的”的陰暗心思。

在東北有句歇後語,叫做,“老鴰(烏鴉)站在豬身上——光看到別人黑,看不到自己黑”。清醒過來的王書輝不禁在心裏調侃自己,“看來我也是個老鴰。”

王書輝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情緒,自言自語道,“看來是應該到底下去了解了解實際情況了。不管怎麼樣,沒做過實際的調查工作,怎麼會真正的掌握下麵的真正情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