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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葉凝然不動,嘴角卻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有似冰雪散入風裏,瞬間消失無形。簡蒼緊緊盯住他的手,大聲說道:“世子,你可能不知道,剛才跑開去時,我就向蕭政的哨鷹送了消息,說我就在你的地盤上。過了不久他就會趕來,倘若那個時候我死了,你和他之間又少不得一場爭戰是吧?”

秋葉顏色未變,冷漠說道:“王妃太抬舉自己了。”

簡蒼的臉紅了紅,當她看見秋葉抬起手指,再次襲向初一咽喉時,一股熱力湧上她的心頭,迫使她拋棄了女子的矜持,就這麼不管不顧地喊了出來:“他還需要我!斷然不會任我白白死去!”

秋葉冷漠地看著她,麵容不興波瀾。他垂手而立,以衣袖完全遮蔽了蒼白的手指。簡蒼抓緊時間跑了過來,喘氣說道:“傳聞世子將人看待成兩種,有用的和死人,既然你現在放過了初一,想必是日後再不會為難於他吧?”

初一始終淡淡吐納,仿似在控製著疼痛,他的沉默橫亙在清冷的樹林裏,像一道淡薄的影子,風一chuī,蒼白得不夠真實。簡蒼一顆心完全係在他身上,不曾想過內中的牽連,是以忘記揣度秋葉的眼色。那種寒冷,遠比冰山雪峰深沉。

他隻冷冷說道:“初一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簡蒼還待說什麼,秋葉揚起衣袖,劈了一道掌風過來,頓時將她xué位封住,讓她萎靡倒地。倦怠地闔上眼簾時,她模糊聽得初一冷淡的聲音:“公子從未受製於人,今天不殺我,是要細細折磨我罷?”

簡蒼聽了,內心緊|窒不已。她極力告訴自己“醒過來,醒過來”,深恐這樣睡去後,就失去了作為質子的效用,無奈薄弱內力抵擋不過倦意,她即刻就沉入了昏迷中。

武州行轅後|庭有座重簷廡殿,自半年前開始修建,采殿堂構架,恢弘氣勢已不輸於行宮。殿內舍棄一切繁雜飾物,僅餘一張玉刻金漆座椅陳列在正中。

四處建築華麗秀美,以漢白玉鋪就台基、欄板、梁柱,雕鏤jīng致,池宇連亙,烘托出主殿無以倫比的地位,然而殿內清輝盛舞,四壁微粉,映照出光影流離的大理石磚麵。

鼻端傳來氤氳著濕氣的熏香,淡而飄渺,落在冷空氣裏,遏製住了所有暖意。簡蒼昏沉沉抬起頭,瑟然抱住雙臂,從模糊意識裏逐漸轉醒過來。

一道盤膝而坐的身影映入眼簾,他的頭微微垂下,以發瀑遮蔽了容顏。殿內無風,他的雙肩簇簇抖動,仿似忍受著剝離骨ròu之痛。

簡蒼定睛一看,忍不住喚道:“初一……”

初一聞言卻未抬頭,像是連坐而生的雕塑,低首輕顫,一下兩下,持續不斷。

簡蒼心下駭然,徒手攀援上白玉殿柱,借力站起,不容思索撲向了初一那邊。手指一觸及到他的左臂,她才發現他全身透冷,扶起下頜一看,他的麵色全然發白,滲了些青紫,瀕及垂死之相。

“你到底怎麼了?”簡蒼跪伏一旁,抱住了他的身子,用盡全力也不能阻止他的顫抖。

初一一直沒開口,呼吸緩滯,汗珠悶在蒼白膚色下,散不出來。簡蒼即使眼拙,也能看出問題所在——巨痛埋身,忍受即將超出大限。

“是世子折磨了你嗎?”她的聲音開始透出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