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避無可避,秋葉就站在了她和初一麵前,而且恰好站在唯一的退路之上。
初一拉著她的手掌,沁透心肺的涼氣一直源源傳來,他們距離秋葉有二十丈之遙,又恃樹葉深厚,清風chuī不動一絲fèng隙,處於上方才能較好地鉗製住底下陣勢,看似有利的因素,卻讓她輕鬆不起來。
隻因僵硬成石塑的初一極慢極慢地挪動指尖,在她掌心劃下了幾個字:“向前逃,莫回頭。”
秋葉寂靜佇立,陽光透過樹冠剪落他的紫衣身影,周遭稚鳥滑林,叫聲清越,撲翅扇下幾片樹葉。風依舊清轉,送至身邊,他突然稍稍抬手,從冰綃霧露般的袖口露出兩指,鉗住了一片葉子。
似乎一陣尖細的風拂過,簡蒼根本看不清楚他是否動了,眼前左側數株樹冠簇簇作響,紛紛撒落木葉,有的竟是連枝而斷。
初一緊緊抵住她的掌,從指尖傳來一次又一次輕微的跳動。
秋葉再次摘走撲轉在風中的綠葉,扣在左手指間,屈指一彈,直接朝著他們殺來。簡蒼見過第一片葉子的威力,臉色褪得慘白,身旁初一卻將她一推,冷聲喝道:“走!”將袖子一卷,化解了葉子尖利的攻勢,合身撲了下去。
被一股大力推到遠方的簡蒼發力朝前跑去,饒是她靈巧,也聽到了身後大片枝葉撒落,半截樹冠掃地的聲音。
她牢記初一的警示,不敢回頭。
跑得片刻,汗水流進了眼角,她分辨不了清晰的方向,抬手拂去濕濡濡的發絲,手背上一條血痕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站著想了想,才明白剛才淩厲的葉子飛來,即使初一替她擋下了殺機,但那qiáng大的真氣還是劃開了她的脈絡,震得血珠點點滲出……
一片葉子尚且如此,那麼被喂了蠱毒的初一呢?他該怎麼樣逃出來?
簡蒼站在原地躊躇一下,咬咬牙,又衝著來路跑去,直想念著哪怕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把初一帶出來。
初一運氣於掌,凝出一片寒霜,切身朝秋葉劈去。他當真拚盡全力,隻攻不守,集平生之所學,快如閃電襲擊秋葉周身大xué,無一絲滯緩。較之他傾瀉而散的內力,秋葉氣息過於從容,輕退兩步,便是穿透開他的殺招。
初一苦苦支撐,仿似四下散落的雨珠,不斷遊走在秋葉周圍,盛集而起的殺氣侵到秋葉衣袍上,堪堪被他一拂,如水入山澗,風過岡巒,消弭於無形之中。如此繁複無效的努力,耗費了初一巨大的力氣,他才施展開來二十式掌法,到了“高山流水”時,一截紫色衣袖倏忽穿透殺氣,似一枝欺寒傲雪的梅,穩穩鉗住了他的上半攻勢。
秋葉冷眼看初一攻了二十招,在變數之前,左手化掌為刀,直襲初一後頸。初一被迫閃躲,流水招式卸下力道,稍稍懈怠,那隻可怕的左手破空而至,削指成刃,一招玄鳥劃沙拂向了他的咽喉。
腹中震痛有如尖刺突起,扯動初一眉尖輕顫。他qiáng忍住奔騰到嘴邊的血水,來不及換氣,身形終究慢了一步,被秋葉拿在了手掌之間。
秋葉以左手鎖住初一喉骨,駢指壓下,封住了初一的氣息,站在一臂之隔的他,看都未看,遽爾揚起右掌,狠狠朝初一天靈劈去。
“住手!”前方疾馳過來一道黑影,喊出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秋葉撤了掌勢,循聲望去。身旁的初一瑟縮一抖,咳出一口血,啞聲道:“不是叫你快走嗎?”
“我不走!我隻知道這一路上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死一千遍,一萬遍了!”簡蒼大聲說著,從樹林深處快步踏出,她的右手,還握著一把尖利的樹刺,以白森森的刃端對著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