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置可否,靜靜地聽著,臉上一片清明。
“無論公子是否聽信鄙人一言,我勢必告之公子,前去兩裏開外有座莊園,公子慎入。”
少年起身朝諸葛深深一躬:“多謝先生。”
諸葛微笑著還禮,朗聲說道:“日後有緣,必再見公子。”少年聽罷微微牽動下嘴角,轉身平靜地朝街尾走去。
青衣諸葛目視少年的背影在轉角不見,仍然佇立許久。街道上漸漸的人多了,喧嘩熱鬧起來。朝陽的熱力遣走薄薄的青霧,終於讓小島初見它滿地的光輝。他背負雙手,挺拔著身軀,心裏卻如波濤般洶湧起伏:“如若躲開少主的盤查,此人絕對比冷琦擔當重任。隻是不知吳算子是否先期放過他……”
寧靜的街道一角,青衫儒衣的諸葛東閣神色自若地站在挺拔蒼勁的冬青樹下,在這個安謐的海邊清晨,他永遠不知他已改寫了這名來曆不明少年的命運。在他看來,他隻是微微側首低聲說了一句:“轉告吳總管:不要殺了他。”
“得令。”身後謹言的小廝一頓首,疾步轉入樹後消失不見。他身上的青衣似乎和樹木融為一體,而這也是他們的少主運籌帷幄的結果。
諸葛東閣靜靜地站在樹下,一動不動。
他能預料少年此去必是辟邪山莊,因為此島四麵環水,最終的通道都是進入山莊。如此深得他心意的少年,深沉而不輕浮,內斂而不急躁,能從外麵紛擾的亂世平安抵達無方島,不能不謂之是個奇跡,隻是不知這名少年造化如何,能否通過山莊內的嚴峻考驗,畢竟隻有聰明的人才能在這亂世存活,更何況是遍地殺機的辟邪山莊內存活下來。
正如諸葛東閣預料的那般,這少年果真去了無方島上的辟邪山莊。
島上居民或可往來隨意,隻要眾人不接近山莊,無論生死無人過問。然無方島卻有戒律:擅入辟邪山莊者,死。這名少年似是隨意而走,最終還是來到了山莊,隻是直至最後,再也無人見他出來。
山莊和島內qíng形大不相同,即使如這渾渾噩噩般的少年,也看出其中的端倪。比如山莊內據說各有四大庭院,卻互不相通往來。少年所居之地是麵臨東海的最東向,出了轅門,四處一片茫茫的海水,映得人眼裏閃閃發亮,而少年在無事之時,也終日坐在海邊發呆。
海風chuī拂過來,一碧萬頃的海水絲毫不起波紋,想這海之廣大及深厚,終是常人不能想象。既不見波làng,亦無海鳥翩然掠過,少年還是在這清涼微腥的海風裏坐定,身行不見一絲鬆動。
“初一,還發什麼呆,過來打水!”院子裏有個粗獷的聲音響起。
白領青衫的少年仍如老僧般入定。
“聾了麼?找死!”那罵罵咧咧的聲音剛還在幾丈之外,隻一瞬間人便來到少年身後,一股尖銳的風聲朝少年右肩襲去。
“知道了,趙大哥。”那少年便是被喚做“初一”的人。
那老趙也沒見到初一的身子是如何動的,就是很滑溜地避開他這“霸王敬酒”的一勾,他也多見不怪,仍然絮絮叨叨地羅嗦:“你這是在我這後院,才這般清閑!如若被大總管知曉,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初一知道他所言不假。
從來這院落之日算起,也勉qiáng過了一月有餘,初一所能見到莊內之人,卻是越來越少,似是就這樣平空消失了般,後來才知曉:莊內除外人一概不見的莊主辟邪少主之外,還有四名總管分掌四大別院,隻是他不能走出這個破堪冷清的院子,無緣得見其餘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