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心頭便如一根針刺著般,又淡聲道:“就怕孩子不懂事,在自己家裏還罷了,到了外頭丟人,可如何是好?”她說到‘丟人’二字時,邵氏手中的帕子攥的緊了緊。
明蘭眼尖瞥見了,轉頭微笑:“旁人也就罷了,咱們嫻姐兒我這做嬸嬸的卻是可以打包票的,那xing子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去了隻會給家裏添光彩。至於蓉姐兒嘛……”她掩口一笑,“終歸如今還小,趁早學好了,便是無妨。不過……”
邵氏鬆開了眉頭。
明蘭說著說著,心中忽起了頑心,接著道:“若太夫人到底覺著不妥,我這便去回絕鄭家便是。”說完這句,她便盯著對方看,很壞心的期待著……
太夫人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做嫡母的辛苦為庶女和亡父的侄女去托人奔路子,繼祖母卻阻止孩子求學,傳出去不知有多難聽;想到這裏,她隻得道:“辦都辦了,便這麼著吧。”
明蘭彎彎嘴角,她本來也不是來征求意見的,若不是邵氏要來,單一個蓉姐兒她早就自己拿定主意了。這時見事態落定,三太太朱氏才站起來向兩位嫂子道恭喜,“……二嫂子熱心,又有麵子,母親當高興才是。”
不知這句話有什麼深意,太夫人聽了後,忽的嘴角露出微笑,似是自內心發出的高興;明蘭心頭跳了跳,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各自回去後,邵氏眉頭緊鎖的走進裏屋,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媳婦子迎上來,扶著邵氏在炕chu&aag上坐下,服侍主子脫鞋,絮叨著:“……咱們姑娘別提多高興了,收拾了會兒筆墨紙硯,這會兒正練字呢。”正說著,她見邵氏神色不虞,便輕聲道:“夫人,怎麼了?”
邵氏低聲道:“你要多提點嫻兒,以後再外頭讀書,別隻顧著自己,多照管著蓉姐兒些。”
那媳婦子愣了愣,還是應了聲。
想著想著,邵氏忽悲從中來,伏倒在炕上,低聲泣道:“我可憐的孩兒,好端端的侯府嫡出大小姐,如今還要去討好個來曆不明的野丫頭!”
那媳婦子大驚失色,連忙上前道:“夫人怎麼了,莫不是二夫人給你臉子瞧了?”
邵氏搖搖頭:“也不是。她待我倒客氣……”她便似堵了咽喉,“她瞧著孩子氣,卻是不簡單的,太夫人何等樣人,在她跟前半點便宜也討不著。我又哪裏得罪她了。”
“那夫人到底為何?這是好事呀。”那媳婦子不明所以。
“當初大爺在世時,因要照顧他身子,我不好出去應酬;如今守了寡,更不便出去jiāo際。我隻怨自己沒用,要人麵沒人麵,要路子沒路子。”邵氏忍著泣聲。
那媳婦子安慰道:“您多想了。夫人的身份在,便是不出門結jiāo,難道旁人還能輕視了夫人不成?”
邵氏搖頭,翻身坐起,喃喃道:“……現下廷燦妹妹是在家待嫁,可她自小是何等風光,日有賞花會,秋日有詩會,邀集各府要好的小姐,一呼百應,年年都有一番熱鬧。”
那媳婦子沉默了。同樣是顧府長房嫡出的大小姐,嫻姐兒比顧廷燦著實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