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本是個明白人,但因分外憐惜林姨娘,一顆心也多少偏向墨蘭了些,此時聽了孔嬤嬤的說道,心裏咯噔一下,暗道:此話不錯,如此看來,倒是墨蘭偏狹自私了;看向墨蘭和林姨娘的目光就有些複雜了;明蘭跪在地上,偷眼看了林姨娘一眼,隻看見她一雙纖細的手緊緊的抓著帕子,手背上青筋根根浮起。
孔嬤嬤又道:“四姑娘,我知道你素來拔尖,可各人有個人的緣法。今日之事看似大姐兒挑的頭,實則你大有gān係,這十幾日你處處爭qi&aag好勝,事事搶頭,一有不如意,便哭天抹淚怨怪自己是庶出,你這般作為,可念得半點姐妹q&iag分,念的半絲父親恩q&iag?”
一連串問話聽著溫和,卻處處中了要害,墨蘭被說的啞口無言,臉上還掛著眼淚,張口結舌說不出來半句,轉眼看盛紘也不悅的看著自己,目光指責,再轉頭去看林姨娘,見她也驚怒不已,卻不能開口相幫,墨蘭心頭冰涼,委頓在地上,輕輕拭淚。
孔嬤嬤轉過身子,對著盛紘福了福,溫言道:“適才老爺說我與老太太是故jiāo,我今兒也厚著臉皮說兩句,兒女眾多的人家,父母最要一碗水端平才能家宅寧靜;雖說姐妹之間要互相謙讓,但也是今日這個讓,明日那個讓的,沒的道理隻叫一頭讓的,日子長了,父女姊妹免不了生出些嫌隙來。老爺,您說是不是?”
她身形老邁,聲音卻溫雅悅耳,且說的有條有理,聽的人不由自主就信服,自然心生同感,盛紘想起自己往日作為,女兒還好,要是兒子之間也生出怨懟來,那盛家可不長久了,更何況嫡有嫡的過法,庶有庶的活法,他一味厚待林姨娘那房的,怕也有禍事出來,想到這裏,不由得背心生出冷汗來,對著孔嬤嬤連連拱手稱是。
這時,倔qi&aag的華蘭忍不住熱淚奪眶而出,王氏拿帕子抹著眼睛,母女倆一起萬分感激的望著孔嬤嬤;明蘭聽的兩眼冒光,對孔嬤嬤佩服的五體投地,這般犀利直白,真真痛快淋漓!
孔嬤嬤說完了墨蘭,轉頭向華蘭,這會子華蘭心也平了,氣也順了,身子跪的直挺挺的,服氣的看著孔嬤嬤,等她訓話。
孔嬤嬤正色道:“大姐兒,你是盛府的大小姐,原就比幾個妹妹更體麵些,老爺太太還有老太太也最寵愛你,日頭長了,便養出了你的驕嬌二氣來,平日裏心頭不滿,便直頭愣腦訓斥妹妹,也從無人說你;更何況你這十幾日一直心裏憋火。”
華蘭困難的點點頭,孔嬤嬤看著她,語重心長的說:“大姐兒呀,說幾句不中聽的。女兒是嬌客,在家裏千嬌萬寵都不在話下,可一旦做了人家媳婦,那可立時掉了個個,公公婆婆你得恭敬侍候著,夫婿你得小心體貼著,妯娌小姑你得殷勤賠笑著,夫家上上下下哪一個都不能輕易得罪了,一個不好便都是你的錯,你連分辨都無從辯起!你四妹妹縱然有錯,你也不該冷言冷語的傷人,當大姐姐的應當想出個妥帖的法子來,既讓妹妹知道錯處,又不傷了姐妹和氣才是。”
華蘭忍不住道:“四妹妹從不聽我的,軟硬不吃,嬤嬤你說該如何辦?”
孔嬤嬤冷冷道:“這便是你自己的本事了。你今日連自己親姊妹之間都料理不好,它日出了門子,東邊的公婆,西邊的妯娌,北邊的叔伯兄弟,南邊的管事婆子,一屋子隔著血脈山水的生人,你又如何走的圓場麵?難不成還讓你爹娘來給你撐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