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楠夕沉吟一會便問:“蕭家是打算什麼時候派人過來接?”
“估摸著就這幾日。”文姨娘說著,忽然就打了個哆嗦,才注意今日這屋裏的寒意很重,於是往炭盆那看了一眼,跟著就轉頭對綠珠道,“怎麼不多添些碳,外頭正下著雪,夕娘的身子又這般虛弱,哪裏經得起屋裏這樣的寒氣!”
“是才燒起來的,今兒早上起來要給添新碳的時候,卻發現紫竹院裏的木炭全都被人給澆濕了,我隻好到廚房重新討去,所以才耽擱了些時候。”
文姨娘氣得撰緊手心:“這是哪個黑心肝的做的?是不是那兩小丫頭,平日裏我看她們服侍就不盡心!難不成才這麼些日子,就讓那邊給收買了?”
“姨娘別為這等事費心,過後我自會管束她們。”葉楠夕不在意地道了一句,然後問,“蕭家的人這會兒還在咱府裏嗎?他們是讓誰送的信?”
“是姑爺身邊的隨侍送的信,隻是花蕊夫人身邊一位姓康的管事婆子也跟著過來了,此時他們雖已回去,但當時那婆子是有提出要見一見你,不過你正睡著,身體又還沒好利索。太太多少也顧著葉家的麵子,就沒答應,隻接了信。”
花蕊夫人就是蕭玄的母親,當今皇上的長姐,蕭家如今的當家主母。當年以公主之尊下嫁蕭家時,先帝賜其一品夫人,太後賜號花蕊,因長公主極喜歡這個封號,所以成婚後上上下下都以花蕊夫人稱呼她。
葉楠夕眉頭微蹙:“太太剛剛是已經答應那邊了?”
文姨娘神色微黯:“我當時沒在場,但估計是已經應下了,要不然那邊不會那麼爽快就回去。”
葉楠夕沉默了片刻才道:“他們為何非要我回去不可?”
雖不意外蕭家提出要接她回去,但依她目前這情況來看,蕭家的決定還是令人感到詫異。照常理,此時蕭家應該給她送來一封休書才對,一個失了婦道的媳婦,依蕭家那樣的家世,怎麼可能還接受?難不成是為了徹底滅口?當日那個男人給發妻喂了毒藥,卻因她的到來,令蕭家以為毒殺失敗,所以他們要再次……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還至於再行一次那等下作的法子?
文姨娘有些擔心地看著葉楠夕,嘴唇動了動,卻遲遲問不出話來。當日的那一幕,如今回想都覺得像是噩夢一場。幸好她心有不甘,許了大價錢硬是讓人將棺木撬開,天見可憐,女兒竟還活著,但也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後來好容易給搶救過來,接著老太太,老爺,太太等人輪番尋問,卻最終也隻從女兒嘴裏得到同一句:“不記得了。”
不記得在蕭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記得那些流言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服下毒藥的……總之,關於蕭家,除了有數的幾個人名外,所有關於蕭家的一切,她都不記得了!
葉家沒人相信葉楠夕的話,除了文姨娘。
她的女兒她知道,那些流言絕不可能是真的,以花蕊夫人的手段,定是蕭家故意放出來牽製葉家,令葉家不敢為葉家姑娘的死尋蕭家的不是。所以,所有的苦難都得她女兒一個人承擔著,也不知嫁過去的那三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可憐如今才雙十年華,竟換得這樣一個結局。
到底是被蕭家逼迫成什麼樣,所以她的女兒才不得不服毒自盡!
是她被豬油蒙了眼,當年竟還覺得閨女有了好歸宿,暗自得意了好些日子,卻不想差點就此失去女兒。文姨娘吸了吸鼻子,看著葉楠夕道:“別擔心,蕭家咱惹不起,但咱躲總能躲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