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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兩人說了些話,竟把個上晌度過了。午間果然姚員外與鄭卓沒有回來,等到再見到兩人,已是晚間。

吃罷晚飯,寶茹便叫鄭卓與她去拿東西。

這是鄭卓第一次到女孩子的屋子——他大伯家也有女孩子,但那些堂姐堂妹素來不把他當本家兄弟。雖則隻是客廳,但他也十分規矩,坐在那兒,也不亂瞟。

寶茹倒是還好,她不過是一個還沒梳髻的小丫頭,男女大防也不關她的事兒。聽說那些高門大戶倒是講究男女七歲不同席,可他們這樣的平頭百姓卻沒得這許多事,別的且不說,那大街上的買賣人,十幾歲的女兒幫忙招呼生意的好多呢,還不是要與各色人周旋?

第8章 過往之事

寶茹客廳布置,算不得清雅,也沒什麼字畫等物。這也是正理,上輩子她就是個學會計的普通學生,沒得什麼文藝細胞,家裏也沒在她少年時候給她學什麼才藝——她剛來時,毛筆字寫得比原身一個真正的七歲小姑娘還不如呢。

精致卻還說得上幾分,進得門來正對著一張大案,上頭隻供著爐瓶三事,兩邊設一對梅花式洋漆五足高幾。左邊幾上仿漢時青銅七層香爐,匙筯香盒;右邊幾上汝窯美人觚內插著時鮮花卉,並茗碗唾壺等物。再兩麵,一麵一溜四張椅上,都搭著銀紅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腳踏。椅子兩邊也有一對高幾,幾上茗碗瓶花俱備。又另一麵是一架多寶閣兒,上頭磊著書籍茶具並各色頑器。

這些陳設先不說,還有那翠色紗窗,湘竹簾兒,玻璃珠子門簾兒。一色一樣,與鄭卓以往所見全然不同。他也曾見過上元節唱連台戲,上頭扮才子佳人,戲台子上小姐閨房,可那算什麼,幾張椅子,一幅布簾兒便應付了。全然不知那說書先生講的,大家小姐那精致得不得了的繡房是個什麼樣子。如今乍一進來這樣的小客廳,雖不是裏頭的閨房,這已讓他不知道手腳往哪裏放了。

寶茹哪裏曉得他的心思,一麵讓小吉祥與他倒茶,一麵撥開玻璃珠子門簾兒,徑直去了書房,她原準備的東西全擱在了書案上頭,隻用一塊青蓮色毛青布打了個包袱裹著——這原是她用來包書的,不然她房裏怎麼會有這般素色的布料。想著這些東西空手拿回去麻煩,且要打個包袱,她房裏散碎的尺頭倒是多,隻不過不是綢,便是緞,上頭花色又甚是花俏,與鄭卓這樣一個少年郎實在怪異,到底尋了半日,把上年包書剩的幾尺毛青布給尋了出來。

寶茹捧著一個大大的包袱出來,鄭卓倒是許多意外。他本以為,就是兩三本書本子,筆墨紙硯幾樣,這能有多少?

“這便是了,裏頭的素白竹紙隻放了半刀,這樣是用的最快的,訂個冊子本兒,幾日便用完了。用完了盡管與我再拿,這樣的素白竹紙還是買那大張的劃算呢!”寶茹比劃了一番道:“這樣一大張能裁四五十張出來,隻要兩分銀子,可這樣一刀便要八分呢。”

鄭卓一邊在心中暗暗咋舌——讀書果然是極貴的,怪道以前大伯對門孫寡婦家的容哥兒上了蒙學,回家隻用筆沾了水在石板上寫字,可見有許多耗費支撐不住。就鄭卓知道的,八分銀子夠買白米一鬥,省儉著吃能吃多久?

一邊又覺得寶茹的樣子十分伶俐可愛。他一路上見姚員外做生意,今日又見了她家天王廟對門那門臉五間,上下三層的百貨鋪子。曉得她家的財力,這樣幾分銀子於她值什麼?與他這般說,就顯出家常來,極有人情味兒——誰家不是過日子呢?

“平日裏我用這些也是自己裁來著,就是小吉祥也幫不上忙。”寶茹指著小吉祥兒說道:“她就是見了刀子就怕,也不知那樣小的裁紙刀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