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這般樣子,卻還不知自己錯在哪兒!去!先跪著去,想明白了再告訴我!”姚太太從未如此嚴厲過,手臂軟軟地指著牆角,讓她且去跪著麵壁思過。
才說完這句,姚太太便不住咳嗽起來。廖婆子一邊替她拍背撫平呼吸,一邊輕聲勸慰道:“太太且別急,姐兒還小呢!哪裏曉得太太的苦心。今天這般能幹,太太不讚姐兒,反倒責罰起來,姐兒如何能服?太太不如和緩些說,也教教姐兒。”
覷著姚太太似乎是認同了,這才對著寶茹說道:“姐兒莫怪今日太太生氣,實在是姐兒今日太出格了一些。”
寶茹以為她又要將一些女子恭順之事,心中不樂,卻不好再惹母親生氣,隻得垂下頭去,可廖婆子卻沒說那些。
“姐兒今日有兩錯,一錯小,一錯大。”廖婆子伸出兩根指頭比給她瞧“小錯便是姐兒不該如此忤逆長輩。不過,那姑太太這般沒德行,對付她確實也得拉下臉來。唯一的不好就是怕她到外頭胡言亂語,編排姐兒。好在她一貫在外頭散布些謠言,東家長西家短的,如今再說嘴,也沒得幾個人信她。所以這是一小錯。”
這時候寶茹才抬了頭,又飛快地瞄了一眼要姚太太。本以為自家娘親要說的就是這個了,沒想到被輕輕放過。所以,她是真有什麼大過錯兒了嗎?
“姐兒今日好聲威,又是拍桌兒,又是摔杯子的,出了心中一口惡氣,真是非常痛快!”說到這兒廖婆子似乎還有些讚同,可見她也忍了姚淑芬好久了,可接著她語氣又嚴厲起來。
“可姐兒後頭的話兒也太沒得體統了些!姑太太是個破落戶,什麼都不怕的。可姐兒呢?好歹老爺掙下一份家業來,姐兒就是再惱怒,再氣憤,也不該想出那樣的主意來啊。若真那樣做了,現下是出了一口氣,心中舒坦了,可將來倚靠什麼,太太又倚靠什麼?”
寶茹本想說自個兒也能養活自己並母親,而且還是舒舒服服地活。隻這句話還沒出口她自己便打住了——這也太大逆不道了,隻怕姚太太會越發生氣。況且,就算她不生氣,口說無憑,要她怎麼信一個從來不事生產的小姑娘能養活自己和家人?寶茹自己曉得自己有一些現代的好法子,哪怕不能如何富貴,像如今這般小康卻不難。可母親廖婆子她們不知曉啊,隻得不做聲。
廖婆子還要往下說,卻一下子止住了,隻因姚太太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廖婆子會意,曉得接下來是主家太太要教小姐一些私房話了,自己是不方便聽的,立時便出去了,還給合上了門。
有這一會兒平複,姚太太已經不想剛才那般正在氣頭上了。拉住寶茹的手重重拍了幾下,半晌才說話。
“你父親素來得意你!”寶茹沒想到母親先說了這件事,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姚太太曉得她的意思,接著又說:“他平時也管著你的教導,隻當半個男兒教養,我不好插手,我隻當你平日你高傲了些,可沒曾想你心氣兒竟高到了這個地步!”
聽到這處,寶茹不禁要反駁——她何曾高傲過?她平時不能更小心謹慎了,哪裏敢‘高傲’。
姚太太卻不給她反駁的機會。
“你自個兒自然不會覺得自己心氣太高,可你平時是如何處事的?是啊,你萬事都應答下來,沒得反駁,也不曾敷衍。可你不知道,隻要經曆過些事兒的就看得出來,看得出來你或是看不起,或是不讚成,又或是覺得荒唐。不說那幾個丫鬟婆子,就是我這個做娘親的,你也隻對我有一份母親的尊敬,說的不好聽,你連我的行事都瞧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