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奮力將手抽出,搖頭堅決道:“允禵,我不愛你,一點也不。如果你什麼都放不下的話,那麼請你以後再也不要糾纏。”
“宛琬,宛琬——”
宛琬腳下未絲毫停留的離去。
雨幕中,允禵孤單的身影更顯冷清,有種被世遺忘的感覺。
宛琬……僅隻是在心底輕輕地喚著這個名字,都能感到心頭泛起的一陣漣漪,這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啊!
他有什麼好放不下的?有什麼好舍不得的?難道是舍不得那鑽心的痛,徹肺的苦嗎?
“嗬嗬……”允禵輕輕地笑了。宛琬已有了這世間最尊貴的人,根本不再需要他的嗬護了,他一個人再怎麼努力地愛著,都無用啊!
雨漸漸停了。
雨過天晴的太陽有些刺眼,允禵有些暈眩。
剛剛她靠得他那麼近,溫熱的氣息灑在他受傷的心底。
鼻間似還留有宛琬身上的淡淡檀香味,她人卻已走遠。
允禵搖了搖頭,淒楚一笑。
他不能貪戀她的味道,因為那永遠都不會屬於他。
她的笑容,她的溫柔,她的懷抱,她的寬容,她的深情,全都是胤禛的,他——允禵,從來就不是她愛的那個人,哪怕,他這樣的深愛著她。
伸手拭去麵上潮濕,允禵起了身,朝外走去。
不知不覺,允禵竟走了整整一夜。
路邊青石縫裏蹦出不知名的野花,不勝風力地微微顫動著。清晨微弱的光線中一切都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正像此刻允禵他自己也說不清的心緒,晦暗不明。他唯一無比清楚肯定的是——他恨胤禛,那個奪走他生命中最珍貴一切的男人!
正文 第七十章
雍正元年四月初二。
天熱得早,烈日無遮無攔傾瀉。早在三月末由皇帝率王公大臣,皇太後率聖祖妃嬪及皇後妃嬪,護送康熙帝梓宮至遵化,擇定今日行葬禮。
景陵位於城郊昌瑞山主峰南麓,坦蕩開闊,峰青嶺翠。
此時已禮畢,夕陽西下,暮靄雲飄,四處是盤旋歸窠的宿鳥啞啞叫喚。
允禵心緒重重,太後在於皇帝說些什麼,他並未在意,他心中留存的那絲疑惑如昏化的墨團越加擴大:那樣英武、矍鑠的皇阿瑪不過是偶感小疾,何至於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匆匆逝去?八哥、九哥他們固是不甘心,可指出的種種可疑之處,難道皆無可信可取之處?皇阿瑪病危於夜裏戌時左右,時間並不算太晚,為何除隆科多外,竟無第二位朝臣留守暢春園?是被有心人勸走的,還是因為懼怕什麼?而向來中立的隆科多為何一反常態,旗幟鮮明的立於他一邊,難道不是他事先已做了手腳?
允禵盯著麵前這位永遠叫人琢磨不定的雍正皇帝——先皇死後的最大受益者,神情忽就恍惚起來。他清楚記得皇阿瑪在太和殿親手將大將軍印交於自己手中那欣慰信賴的目光;清楚記得他騎馬離去回首時皇阿瑪眼中流露的殷殷期盼。而眼前這位與他一母同胞的所謂哥哥——他比世上任何人都更了解了他的真麵目。胤稹自小便是個會察言觀色、趨炎附勢的“勢利眼兒”,棄生母不顧,心甘情願做別人的孝子,現更厚顏稱隆科多為“親舅舅”,他們的親額娘、親舅舅白啟可都沒死!他在皇阿瑪麵前裝得清心寡欲什麼要遁跡空門,勘破三關,不過是裝模做樣,巧取豪奪,搶先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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