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上前兩步,並肩而立。“長相思,難相守。借如死生別,安得長苦悲。”
胤禛一怔,斜瞅她一眼,她雙瞳烏如點漆,無神無光,唯有悲傷。
“前些日子,十四福晉生日,邀我過府去。她說十四弟如今是越發糊塗了,竟把外麵那女人接進了府裏,如珠似寶的供著。聽說是因她身懷有孕了,可她隻氣十四弟現如今倒弄得象是從無子無女般。單為那女人另辟了院子,也不準旁人入內,好象誰要謀害她似,不過是個勾欄出身的。”
她看了看他,容色淡淡,無所動靜,繼續道:“我勸她放寬心,那女人雖說出身勾欄,可到底也要為十四弟生子了,就瞧這份上也別再計較。那女子,我見過一麵,和——她還真是十足十的象,也難為十四弟不知從哪找來的,”
胤禛眸中瞬間一閃,轉逝又盡化灰燼,依舊漠然地望著前方。
“爺要真是放不下,不如也叫牙婆去覓覓看——好歹瞧著多少也是個安慰。”
“你不必說了,我不需要。”胤禛幹脆打斷,眼中濃濃淒涼神色。去自欺欺人的找個象她的人,不,他從來不曾試圖在別人身上找尋她的影子,他心再痛也知道,世間無人是她。
胤禛沒有再看她一眼,自顧走了遠去。
福晉久久不動,唇角含著絲顫抖,慢慢勾起,幾欲潰散,終又艱難地湊成朵淒涼微笑掛於唇邊,兩行清淚不可抑製地劃然落下,滴墜在冰冷的石板上粉身碎骨。
二十年的夫妻,她無一日無一刻不在琢磨著他。他精明能幹,好勝自信,卻也過於自負。他現因過怮失察,遲早會警覺起疑,隻有先他一步,將事挑明在前,才有可能讓他忽略過去。胤禛他兄弟雖多,一母所出卻唯有胤禵,可也正因如此,因著德妃,兩人素不交好。她叮囑十四弟切不可將人暗藏在外,世上本無不透風的牆,越是偷偷掩掩,越引人窺探,索性光明正大,眷寵於府,反能博得情癡一說,置於死地而後生。
福晉抬手拭去淚痕,眸中恨意毫無保留的宣泄而出。胤禛啊胤禛,莫怪我心狠如鐵,隻怨妾心君不察。
十四貝勒府。
胤禵掀簾入內,見艾薇剛用完點心,婢女們忙著收拾。他掀了掀盤中瓷蓋,除略食了點薑汁米粥,那些湯點分毫未動,仍舊燙熱,他讓人放下托盤退下。
胤禵在桌旁坐了下來,自顧自拿起艾薇用過的箸子夾起塊藕粉桂花糕,正欲入嘴,便聽艾薇急叫:“胤禵!”
“怎麼了,薇薇。”他佯裝不解的回頭。
“胤禵!”艾薇無奈的再次抗議。“你不要那樣叫我。”她受不了自那日後胤禵便將她的名喚得這般親熱而又曖昧。
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喚得她坐臥不寧,喚得她終有一日向他張開雙臂,他不要她再孤單一人。胤禵無辜的眨眨眼,依舊舉箸看向她。
艾薇猛想起剛被他打亂的話,顧不上再去計較,窘迫道:“胤禵,那是我用過的。”
她微微有些窘紅的樣子還真可愛。薇薇,這個他已在心中喚了千萬遍的名字,她從一開始的橫眉冷對,到如今無可奈何隨他叫去,胤禵心裏是樂開了花,麵上卻不露分毫。“哦,”他恍然大悟的舉了舉箸,“沒關係,我不嫌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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