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琬,你醒了。”胤禛撩簾而入,快步走至她身邊。
“琬,還是換女裝吧,我喜歡看你穿得漂漂亮亮的。”胤禛手中拿著一疊衫裙,那衣裳倒是絕美的,青綠隱紋如碧波裁成,其上就勢綴有點點飛鳥。
宛琬撩開衣裳,雙眼帶著探究急切地緊盯住他。
胤禛濃烈沉潛的酸楚在那雙秀長的眼裏沸騰翻攪著,卻被死死按捺住,不能奪眶而出。她被送回後,一直沉睡不醒,好象從前昏迷過去時一樣。官醫說她體力耗盡,加之冰水浸泡時間過長,周身血流皆停,雙腿怕是要癱瘓了。
胤禛避開她的目光,取過衣袍為她穿上。他明明知道一切都瞞無可瞞,可讓他又該如何開口。自他九歲始初隨皇阿瑪北巡塞上,十七歲至永定河沿途視察,十九歲那年,皇阿瑪親征噶爾丹,他隨行奉命掌管正紅旗大營,一路走過多少千難萬難竟難不過這一刻。
胤禛半依在側,以修長淨白的手指為她理順著衣襟,肌膚相貼處,她覺出了他的冰涼。
宛琬心一抖,她一直想問的答案明明就在眼前,但那隱約呈現的輪廓,已令她不忍卒問。她伸開雙臂,像個聽任擺布的木偶,任胤禛用綢衣與錦裳將她重重疊疊圍裹。
胤禛取過梳子想將她滿頭烏發細細挽起,次次不能成型,他的手輕撫上她的臉頰,那樣溫柔,那般不安。
宛琬終是不忍的低喃出聲:“胤禛,把梳子給我吧,我是腿廢了,又不是手殘。”他的手還停留在她臉頰旁,一滴灼熱沉重的淚珠直直打碎其上,使它顫抖不已,胤禛緊緊抱住她顫抖的身子,“胡說,胡說,我一定會讓它們都好的。”壓抑多時的淚終於奪眶而出。
“胤禛,你給我唱首歌吧,今天不許說不會唱。”宛琬緩緩轉回視線,看著胤禛,抽出手撫上他臉頰,淒涼道。
胤禛聽得心裏一糾結,勉力笑著,掩去苦澀,故做輕鬆的打趣道:“好,就唱一首給我的琬兒聽,不過不許笑。”
“悠悠紮,巴布紮,狼來啦,虎來啦,馬虎跳牆過來啦。
悠悠紮,巴布紮,小阿哥,快睡吧,阿瑪出征伐馬啦。
大花翎子,二花翎子,掙下功勞是你爺倆的。
小阿哥,快睡吧,掙下功勞是你爺倆的。
悠悠紮,巴布紮,小夜嗬,小夜嗬,錫嗬孟春莫多得嗬。
悠悠紮,巴布紮,小阿哥,睡覺啦。悠悠紮,巴布紮,小阿哥,睡覺啦……”歌聲溫醇低纏帶著黑山白水間的遼闊,挾著茫茫草原的悠然。宛琬眼眸裏噙著層霧水,她強忍著告訴自己沒有關係,她一定會好的,會好的,隻要有胤禛,隻要有胤禛……
蠟燭一點點燃燒,帳內靜悄悄的,隻聽得見毛筆“刷刷”作響,早已過三更。
“宛琬,醒醒,你醒醒。”
宛琬赫然睜大眼睛,迎上胤禛那雙焦慮而關切的眼眸。她又做惡夢了,那夢清晰得仿佛還在眼前。她困在一片冰冷的湖水裏,岸邊一團模糊不清的青灰影子尋找呼喚著她,是胤禛……嗎?她拚命地向他喊著卻發不出聲來,湖底四麵八方伸出的觸角死死地拽著她往下沉,往下沉。岸上那團青灰身影久久得不到回應,終於越走越遠了。
“不怕,琬兒不怕,我在這裏,我一直在這裏。”窩在胤禛寬厚的懷裏,聆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宛琬原本蒼涼痛楚的心竟奇跡般地被—一撫平,仿佛那裏可以恣意汲取無窮的溫暖。她緩緩抬起頭,凝視著他疲憊卻仍顯神采的雙眸,深深為之眩惑。
或許是離得太近,他們鼻尖的氣息彼此纏繞,難分難解,熾熱曖昧的氣息繚繞在宛琬的鼻尖,粉臉瞬時緋紅,一對眸子黑得透亮,宛如清水中的兩丸黑玉。
胤禛猛地扯過她的纖腰。“唔……”宛琬全身一顫,剛要說出口的話全被吞沒。他的吻若幹柴烈火,令她心神俱醉,渾身酥軟。他那雙手滑入她衣裳,望了她一眼,嘴唇貼上了那片赤裸的肌膚,宛琬反手將他死死摟住,閉著眼喘息半晌,隻覺著他口唇灼熱地一路吻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