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皆詫異此事就這麼算了了,可化成一場虛驚總也是好。

正文 第五章

這日宛琬一早跑來福晉房中請安,偏趕上內府查帳。帳房好生奇怪,姑姑每翻過一次帳頁,視線若多停留幾下微微笑笑,他那腮旁的肌肉便會不覺抖動一下。

好不容易等姑姑看完了帳,見她也沒責言什麼隨意吩咐了幾句便讓那帳房出去了。

宛琬忍不住說出方才的疑惑,“……姑姑他那樣是怕你吧?”

福晉優雅的執起翡翠牛眼杯抿了口,淡淡道:“他若怕了我倒好,那他就會依著規矩辦事,這一大家子人沒了規矩可不成。”她略頓一下,抬睫望著宛琬認真道:“日後你總也會出嫁當家,你要記著這當家人得不偏不移大公無私才好。人這吃穿用度上多一點少一些又有什麼大不了呢?隻有無私才能立起規矩,才能讓人真服氣。那些下人們呀,你不能特寵著誰,要讓他們勢均力敵,誰也冒不了尖。可話又要說回來,那帳本姑姑多看兩眼,笑笑他為什麼慌呀,因為他知道那都是有貓膩的地方,可姑姑最後又都算了,那又是為什麼呢?這世上誰都要養家糊口,誰都有私心,心裏都想打點小九九,與其雞毛蒜皮事事都盯著,都卡得嚴嚴,不如睜隻眼閉隻眼隨他們去。可你得要讓他知道他主子心裏可不糊塗,他就不敢犯大錯。做事、較真都得抓大放小自己心裏有譜就行了。”

宛琬聽得直點頭,可出嫁當家做主對她是多遙遠的事,她挑一挑秀眉就忘在了腦後。

福晉仿又想起似道:“爺書房裏那盆‘迷迭香’是你從外邊找來的吧?”

“是啊,姑姑也要嗎?”

“姑姑用不著那玩意。是李淑雅,這回也不是頭胎了,可不知怎麼就是特別不舒服,整日裏精神萎靡,又吃不下東西。年佩蘭說爺屋裏的那盆迷迭香聞著精神倒好,還說對開胃也有好處,難得她能想著,你就再去找兩盆來給李淑雅送去。”

“好的,姑姑。”宛琬隨口應道。

黃昏的陽光仿佛融化了的金子蔓向四處,將大地都溶上層朦朧金色,分外妖嬈。

天冬伺候著宛琬換上男裝忍不住道:“格格不是回福晉說身子不舒服要早早歇著嗎?這怎麼又要出去了?”

“這幾日京城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商賈百姓,無不相傳的事你不知道?京城現今第一紅伶蔣品玉身染寒疾停唱多日,今晚重新登台!”

她見天冬一臉迷茫,無限神往繼續道:“蔣品玉自江南來京初登台即一舉揚名,他可是蘇州虎丘千人昆曲賽唱的頭名。據說那天最後是一蕭一管一夫登場,四座屏息,音若細發,響徹雲際,飛鳥為之徘徊,壯士聽而下淚。”

宛琬說著說著滿臉陶醉:“天冬你閉上眼睛,靜想偌大個蘇州虎丘,千百人在月色下隻聽他一人清唱,四周萬籟俱寂,惟有眼眶濕潤,閃動著微光,那是何等美妙何等壯闊之事。他旦角扮相能文能武,唱念做打無一不精,颯爽嫵媚,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迷離,令人不敢正視,最是銷魂。哦,對了,他還人品出眾。其他名伶一旦成名便都頻頻出入朱門高閣紛紛攀闊,可他卻任憑那些官宦富商們如何一擲千金相邀俱都不去,更憑添傳奇,天冬你說這麼一位人物今晚重新登台我能不去瞧上一眼嗎?”

天冬這才明白格格裝了一天的病連晚膳都吃不下去原是為了這檔子事。可,可這天下有未出閣的格格大言不慚的說迷美男子的嗎?

宛琬怕人起疑便讓天冬和半夏都在她房外守著,一人偷跑了出來,到戲樓見了排表才知蔣品玉壓軸最後才來。她受不了那水磨腔的咿呀聲便又溜了出來,立於街上四處張望著去哪先填填肚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