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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這樣的事情帶給他的打擊有多大,更知道他絕不會主動去找人安慰,他始終都很高傲,但在這種絕不能硬碰硬的時候,又要怎麼妥協跟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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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那扇灰色的門前,我抬起手按了門鈴。從四年以前,我就知道他家在哪裏,但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到這裏。

門裏靜悄悄的。

也許他不在家裏,我這麼想著,心裏泛起一股失望,但又有一股輕微的、如釋重負的輕鬆。

我又抬起手敲了敲門,這一次,手指還貼在門上,門就發出一聲輕響打開了。措不及防地,他就出現在我麵前,象是行走在黑暗裏的人突然見到光,那種眩暈的不真實感。他背光站著,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隻覺得世界都在搖晃,類似於被雷劈中的感覺,整個人都傻掉了。

他開口說話,那聲音在我耳朵裏聽起來,就像從水裏傳來的一樣,“你怎麼來了?”

很淡的語氣,沒有特別驚訝,也沒有高興或者不耐煩,和記憶裏一模一樣的聲音。我還沒張口,心裏卻開始發酸,馬不停蹄地趕過來,連晚一秒都等不了,可他真的站在我麵前,我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搖搖頭,無數的話在嘴裏打了結,他看了我兩秒,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先進來吧。”

他從鞋櫃裏拿出拖鞋,我跟在他身後走進客廳,氣流帶來一陣清淡的香味,微酸的橘子香。

兩年不見,他連身上的味道都變了。我看著他筆直的背影,努力忍住自己想伸手擁抱的欲望,兩年的光陰那麼短暫,隻濃縮到了短短的一步之遙。

我又見到他了,然而我從來沒有這麼想念過他,就離他一步遠的地方,入骨的想念著。

我飛過了半個中國,跑回N市想來安慰他,然而那個此時需要被安慰的,好像已經被成了我。

客廳很大,因為家具少就顯得幹淨而空曠,沙發上放著幾本書,似乎是他剛才在看的,我有些恍惚地在沙發上坐下,看清了那幾本書的封麵。

一本解剖圖譜,一本《寂靜的春天》,還有一本《地方病通報》,最下邊是大學的學報。書都是嶄新的,還能聞到清新的油墨味,我翻開學報,在理工版找到了他的名字。

隻來得及看清文章的題目,手裏的書就被抽走了,一隻茶杯被塞到我手裏,“喝口水吧。”

手指若有若無的相觸了,極短暫的一瞬,卻在我的指尖烙下一個痕跡。我幾乎是有些貪婪地看著他,像沙漠裏的人看著湖水的海市蜃樓。

他還是老樣子,幾乎和記憶裏一模一樣,有那麼一瞬間我簡直懷疑他是不是直接從我回憶裏走出來的,全然沒有時間的阻隔。沒有想象裏的失意和陰鬱,他坐在我的對麵,還是帶點傲慢的英挺銳利,隻是眼神有些朦朧的模糊。

“俞老師,”斟酌了很久,我到底還是用了這樣的稱呼,“我聽程晶晶說了。”

他“嗯”了一聲,滿不在乎似的,甚至有些心不在焉。路上準備好的寬慰的話,全都派不上用場,我把茶杯在手裏轉著,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次回N市有事?”他似乎是也覺得尷尬,隨便提了個話題,我猶豫著,到底還是撒了謊。

“來學校辦點事。”

“辦好了麼?”

“沒有。”

我低著頭,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杯子,難以忍受的沉默。

“俞老師,那件事你別放在心上,院裏肯定會酌情處理的。”到底還是回到這個話題上,我說得有些突兀,“不是你的責任,所以肯定沒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