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報上一共九個字:打倒王莽的徒子徒孫!”孫豎南道:“怎麼樣二位?不會不知道王莽是誰吧?”
“雖然咱們都算不得讀書人,不過王莽倒還是知道的。”陳遠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王莽,漢朝篡權奪位的奸臣嘛!自漢以來,哪朝哪代沒批過王莽啊?這張報沒啥問題啊?”
“還沒問題?”孫豎南瞪大了眼睛:“楊大人說了,凡事都得跟大局結合起來看!啥叫大局?西夏已滅,以楊大人居功至偉,可禮部議了一個多月,那封賞至今仍未定下。朝中內外,隻要稍有些見識的人,都知道原因肯定在陛下那兒,陛下不點頭,禮部議了也是白議。為啥啊?當初在大沙堆的時侯,陛下可是下了十二道金牌,讓楊大人南下先取靈武。可楊大人是理都沒理,揮師北上三兩下就把梁乙逋的人頭砍了下來。從那時起,這君臣關係就有些破裂了…….”
“奶奶的,你就不能小點聲?”陳遠鴻低聲問道:“那事咱們都知道,楊大人當時的決策再正確不過了,現在既然西夏都滅了,陛下又何苦揪住不放呢?”
“理是這麼個理,就看你怎麼理解了。”孫豎南道:“陛下怎麼想咱誰也不知道,萬一他偏就想不開,事情就很麻煩。比如這張批王莽的大字報,就是針對咱們楊大人的。”
“王莽跟楊大人扯得上麼?”鄧潤甫忍不住插進來道:“王莽乃是漢室外戚,可楊大人當初連康國公主都不要,這……”
“我來問你,王莽還當臣子的時侯,地位跟楊大人比如何?”孫豎南自問自答道:“要說本來還是王莽高一些,可楊大人平滅西夏,回去一封賞,咱們整個大宋朝除了陛下,就是楊大人了,這地位跟王莽簡直不相上下。”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古往今來這樣的人也不少。”鄧潤甫不服道:“莫非人人都是王莽麼?至少單拿地位出來說事,我第一個就不服。”
“好!”孫豎南冷哼道:“地位不過其一。就說其二,當初王莽可曾鼓搗出過什麼新法麼?多了,太多了!從土地到錢幣,不管是啥都改了一圈。王莽這所作所為,與楊大人是否有些相像?”
“像!”陳遠鴻道:“楊大人自入仕以來改的東西比之王莽還多啊!且不說那些什麼土地法之類,就說咱們軍中,從訓練到裝備不知改了多少啊!”
“一派胡言!”鄧潤甫完全不同意這兩人的意見,反駁道:“書我還是讀過的!王莽改的那些東西,無非是恢複周製,這與楊大人改的東西完全背道而馳,楊大人是要改回周製嗎?方向上根本就不同嘛!”+
“這就要說到其三了!”孫豎南似乎早就料到鄧潤甫有此一說,不慌不忙道:“二位身為軍中大將,總歸有些眼線在京城中吧?前段時間京中可有些傳聞,說楊大人其實是個舊黨。楊大人是什麼黨,其實誰也不知道,這些年他一會兒新黨一會兒舊黨,咱們早就習慣無所謂了!可若是有人拿這個問題來比王莽,可就有得說頭嘍!王莽當年是把製度改回周製,從名義上說是複古,這得算舊黨了吧?可王莽改的那些個製度,從內容實質上說,除了那個井田之外,好像又跟周製大有不同,這就是傳說中的掛羊頭賣狗肉啊!你們說王莽是新黨還是舊黨,你們說楊大人是新黨還是舊黨?嗯?有沒有?像不像?”
鄧潤甫傻眼了,他讀的書說多也不多,聽孫豎南這麼一講,隱約覺得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冷汗當即就下來了,楊翼像王莽?這可了不得喲!如果到時候真有人受皇帝指使貼出這麼一張大字報,那麼楊大人與陛下的關係哪還有彎轉的餘地?楊大人若是忠臣,輕則辭官回家放牛,重則自裁以表清白。楊大人若真是王莽,嘿嘿,熱鬧大了!輕則劍履上殿玩他最擅長的白刀子紅刀子把戲,換個皇帝挾天子令諸侯,重則起兵作亂翻江倒海,直接改朝換代了事!這沒有可能嗎?太有可能了!
“別急!哈!鄧將軍!”孫豎南對鄧潤甫的反應非常滿意,輕笑道:“咱們都是楊大人手下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也不怕你臉上掛不住,直說了吧,開會的時侯楊大人說這番話的時侯,我可不像你,我是一點都不急,一點都不怕!你想想,既然楊大人對此早有預見,又怎會沒有應對之策呢?”
“別兜圈子!”陳遠鴻急了:“究竟怎麼回事?”
“楊大人說了,這場亂是林東搞起來的,到時侯那張大字報也是林東找人貼出來的。”孫豎南整理了一下思路,輕聲道:“不過這沒關係,林東說他楊大人是王莽,楊大人就真是王莽了麼?笑話!以楊大人現在的力量,他說他不是王莽,朝中又有誰敢說個不字呢?所以等這張報貼出來之後,不管是誰,不管誰覺得楊大人像王莽,嘴裏也是不敢明說的!”
“噢!這就好!”鄧潤甫擦了擦汗:“不管是誰在幕後指使,隻要大夥兒沒人說,就大事化小了!且不說開封府會不會去查,就算去查,得出的結論一定是哪個南泊學生喝醉酒後亂貼的,這事沒人提,十天八日後也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