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7、因由(2 / 3)

莫葉的雙眸微微睜大,她想要看得更遠、更清楚,但她的嘴唇卻是越抿越緊。

坐在船板上的伍書對身邊的船員說了幾句什麼,那船員猶豫了一小會兒,然後就招手幾人一起走下船艙。

片刻後,商艦龐然的身軀緩緩移動起來。

但是,因為有一處錨錐沒有拉上來,那條拴著錨錐的極粗鐵鏈已經被拉得筆直,似乎到了它韌性的極限,在來自海床的禁錮力量控製下,艦身隻要稍微移動些許,鐵鏈就發出了一種怪異的摩擦聲。

這種聲音,由尖銳與鈍沉兩種音符組成,便仿佛鍍上一層精神控製力,刺紮得海岸觀景台上一眾看客的心,都浮躁起來。

但這種令人揪心的拉扯沒有持續多久,就停了。若要準確描述巨艦停下的景象,是因為那繃緊的粗鐵鏈,忽然鬆垂下來,有一部分淩空的鏈子晃蕩著碰到了船身,撞出沉悶聲響,岸邊觀景台上有一小部分觀眾被這一撞給嚇到,但那古怪的摩擦聲總算是停了。

事實上船體的偏移動作並不大,隻是因為那鐵鏈本身沒有絲毫彈性,所以一絲張力體現在它身上,都像是有幾欲將其掙斷的勢頭。

隨著鐵鏈忽然鬆弛,船體也震顫了一下,然後緩緩又停了下來。從十幾名船員快步跑近那處鐵鏈的行動上可以看出他們所懷心情的緊張程度。

伍書本來就一直坐在靠近鐵鏈的船板上,而此時,船身剛停止類似掙紮一樣的顫動,他已再一次順著索道滑下船沿,潛入水底。

莫葉的心,也再度暗暗拎起。

這一次,伍書潛下水去的時間,比前一次更久。

莫葉暗想,可能是他前一次潛水耗損了太多體力,所以第二次下去,才會要多費些時辰。然而她念頭微轉,立即又皺起眉頭。在水下行動,與在陸地上行動有著最大的差異處,那就是不能呼吸。在需要閉氣的環境中,不是待得愈久愈危險麼?

但正當她驚覺欲喊時,伍書潛下水去的那片區域,又有水花從底下鼓出水麵。她知道,那是伍書要上來了,但當她看清了那些水花汙濁的色澤,她的臉色不禁又變了。

但幸好,伍書還是在泥沙混合的水花後頭鑽出水麵。

然而,他在二次潛水後,回到船上時的形象,近乎隻能用狼狽二字來形容。

他仿佛成了一個剛從泥堆裏爬出來的人。幸虧海床泥沙的結構,不似洗衣池子底下的淤泥那麼肮髒,所以伍書頭發和衣服上沾的海沙,都還能呈現出接近純粹的銀色。

隻是,他攀著索道回到船板上時,就一直在不停咳嗽,似乎是海水裏翻起的沙子,除了掛了許多在他身上,還有一些嗆入了他的咽喉中。

伍書自水底起身以後,水下那種渾濁的水花還在繼續往水麵翻騰。看此情形,最初他潛水時帶上水麵的清澈水花,應該是他由腹腔迫出的空氣造成,而這後頭起來的一波汙濁水花,則應該是水下還有什麼東西在活動所致。

微微鬆弛著的鐵鏈,漸漸的再次繃緊。

但這一次,它不再是恒定的繃緊著,而是有了緩緩向上提升的變動。

沒過多久,就見一枚錐頭如菱角、錐尾鑄倒勾的碩大錨錐被粗鐵鏈拉了起來。

在重錨的倒勾剛剛露出水麵時,沿岸觀景台上的人們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而等整個重錨完全升出水麵,海岸線上所有觀眾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山洪爆發一般呼出喝彩。那聲音陣勢,因為之前的片刻凝息,再突然齊發,而顯得尤為震撼心扉。

有的觀眾,似乎是怕僅憑聲音還無法完全表達自己的喜悅心情,又開始在看台上跳躍起來,引跟風者無數。

莫葉也覺著很開心,隻是她的喜悅,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有了偏向。比起慶幸於眼前這艘“掉隊”巨艦起航的困擾終於解除,她更為之覺得欣喜的,是伍書沒出事。

所以,她的目光也一直鎖定在坐在船板上,仍不停咳嗽著的伍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