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6、掣肘(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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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乙轉過身,就看見一個年紀約摸在四十歲左右的婦人。

這婦人眼圈有些泛紅,應該是剛哭過。不過今天在這片地方,來的皆是掃墓人,每年也都有添幾座新墳,祭奠剛剛逝世的親故,會牽扯出傷心情緒,也屬正常。

隻是這婦人自己也才剛哭過,現在倒來勸他節哀,總覺得似乎有些奇怪。如果此時一旁擺麵鏡子,石乙覺得自己的臉上,一定沒這婦人那麼多的悲戚。

但別人總歸是好心好言,石乙心裏誠然領受,便擺出在這個時代學的一套禮式,淺揖了手道:“謝謝這位嬸娘,小生記住了。”

嬸娘?

那婦人聽得這兩個字,心念一動,但表麵上她隻是神情滯了些微。在她那雙泛紅而有些倦意的眼眸裏,這絲滯納表現得並不明顯。

婦人微微點頭,目送石乙告辭後離開,她也緩步走向了另一個墳垛。

當這婦人看見石乙走遠,身影完全消失在一片樹林後頭,她也已在寬闊的墳地裏走了一圈,她小臂上掛著的竹籃裏,香燭冥紙卻絲毫未少。隨後,她就緩步回到了剛才她勸石乙節哀的地方。

隨著她在墳垛前並膝跪下,她的雙眼裏同時也開始滾下淚滴。

婦人在燃香燒冥錢的時候,一直是抿緊著唇,沒有出聲,隻是不能把眼睛也閉上,所以無法製止眼淚流下。

待籃子裏的冥紙錢都燒完了,婦人似乎也跪得有些累了,稍微挪了挪身。但她隨後也沒有站起身,隻是保持著跪的姿勢,身體稍微放鬆了些,坐在了自己的腳跟上。

對於這土垛代表著的一個人,婦人還有些話,終於忍不住想說了,所以她不想這麼快就離開。

“公子,你當年一定要把婢婦送走,將馬安遣回,是因為你在那時就已經知道,你回京之行是凶多吉少?”

“可是……你若明知如此,為什麼還要帶著葉兒同去?”

“希望你在天有靈,不要怪婢婦,我實在不放心葉兒離那個女人那麼近,想必她也差不多知道了,葉兒人在京都。倘若我的做法惹你不高興了,你可以懲罰,但我仍決定這麼做。”

“即便不是為了報答小姐的恩情,我也隻當是保護我的義女,你不認同,我也不在乎了。”

婦人在長滿青青茅草的墳垛前跪坐了許久,說了很多話。如果墳垛可以回應她,也許就是那些草在迎風搖擺時發出的沙沙聲吧?

太陽剛剛破開雲層的時候,墳場的風稍微大了些。各處響動的這種擺草的聲音,將婦人低聲說話的聲音蓋去了一大半,使她看起來愈發像是一個喪失至親的新寡,癡然在墳前說著隻有她自己才聽得懂的話。

這樣的墳前癡話,持續了約摸半個時辰,那婦人終於願意站起身。可能是跪得太久了,她拎著空籃子走開時,腳步有些瘸拐,背影看著有些恍惚失神。

在她走向的地方,停有一架樸素的轎子,但看那兩名轎夫和一名侍衛模樣的人,目光所指的方向,則表明正是要來接她。

……

接暗器的功夫,在一年前,伍書就開始向莫葉教授了。

莫葉運練《乾照經》已快有三年時間,切身了解了武學的人,也會自然心生一種感知,隻調理運用吐納之道,而絲毫不掌握外在招式武器的實際操練,總會讓人有一種懸而不定、無形無相的漂浮感。唯獨將內裏氣運行道與外在動作招式的變化合並統一,才能讓這種漂浮感得到踏實落定。

然而伍書始終不願教莫葉武器招式一類的功夫。

於是莫葉隻能自己去嚐試,去搜集外練功法。京都武館那麼多,她也不是沒發揚她從小就玩熟了的翻牆絕技,雖然目前她隻是掌握了那本經義功法的基礎,但有此傍身,已足夠助她翻越普通大院圍牆而手腳落處輕如貓鼠了。

可她嚐試練習的結果,隻是使她更清晰的感覺以及認同了伍書地警告,她搜集來的外練功法,與她內修的經義《乾照經》總是不合節奏。這便有如當她按照某種劍法的招式,想要展臂一劍刺出時,自己內修的吐納功法,卻還隻是在調動全身經絡中的氣運在緩緩做圓周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