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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冷意極年輕的臉龐上現出些頹然,他本不好多說什麼,但在吩咐完相爺的指派,轉身要離開之際,他又遲疑了,最終還是忍不住勸慰道:“別看你以後似乎多半時間都隻能在那小院子裏活動,但與之同時的,你要擔負的是保護大夫人的責任,而且還是不能換崗換班的。你可知道相爺有多希望大夫人能夠早一天好轉?相爺對你的期望並不小。”
冷意聞言神情微動,沉默片刻後忽然道:“管家大叔,我會做好這份工作的。”
老管家從少年的眼眸裏看出了認真與堅定,他欣然一笑,點了點頭,又道:“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今後負責貼身服侍大夫人的丫鬟是青薔,你與她並不陌生,想必以後也能很合得來的。”
作為總管相府所有日常瑣務的大管家,他說出這一句話來,顯得十分自信,也是有根據的。
老管家心裏很明白,他清楚的記得青薔和冷意差不多是同一天進的相府。因為這個原因,當年年紀相近的兩個孩子閑暇時玩到一起,孩子間的友誼十分親洽。
後來青薔專門服侍岑遲去了,冷意長到一定的年齡,在十家將裏兼任武師的三個人手下習練武藝的時間比例增多,兩人之間玩到一起的機會便也因此變得稀鬆起來。
這次兩人有機會一起服侍大夫人,或許也意味著再續童年的友誼呢!
從老管家那裏得知,自己以後將能常常與青薔見著麵,並一同服侍主上,冷意的臉上,果然也漸漸露出欣喜笑容來。
看來老管家的推測八九要成實。
……
因為大夫人的個人情況特殊,要把她服侍得妥帖,必定是要與之形影不離、幾近同吃同睡的。在去老管家那兒請示過,並獲得理解與支持後,青薔便開始了總距離不超過相府大宅範疇的‘搬家’事宜。
當青薔拽著用被單卷起來的一床棉絮,最後一趟往大夫人住的那個小院走去時,她忽然看見前方十數步外,有兩個青年人拉著一車柴行過。
大夫人住的小院靠近相府後門,而看那兩個青年人行走的方向,也正是要往史府後門去,因而青薔算是與那兩個人同路。
那兩人拉著柴車走不了太快,而青薔手裏拽著一床棉絮,自然也走不快。雙方就這麼一前一後在一條路上慢慢綴著,誰也沒有甩開誰,但誰也沒有抄誰的前路。
行出了一段路後,青薔看清了那兩個青年人腰側掛的短刀,辨出這兩人是十家將的成員,她不禁有些疑惑起來。
十家將的職責是保護相爺的安全,雖是仆從,但絕不簡單。他們偶爾也會做一些旁的事,但絕對不至於染手柴房那等低下的活計。
直到青薔忽然看見柴車上柴堆間露出的一片衣角兒……
她本以為自己近幾天因為日夜照顧岑遲,精神太過疲憊,所以看花了眼。
但柴車就在前麵,與她同路,她很容易就可以將之前她以為看花的東西再看一遍。
而等她眨了眨眼,看清了那片衣角的確存在於柴堆下,她的心登時咯噔一下,滑過一道閃電。
這種衣料她再熟悉不過,事實上她自己身上穿的丫鬟服就是這種布料製作的。
為何柴堆下會壓著這種衣料?為何載滿柴禾的柴車不是往府內送,而是往外走?為何柴車是由十家將中的人運送,柴房那些粗使雜役都幹什麼去了……
糾集起重重線索,青薔的思考方向忽然走入一個讓她自己都感覺害怕的領域。
而當她正準備定睛再看、看個明白時,她的視線裏忽然閃入一個人影來!因為她太專注於前方,竟忘了身後會發生什麼,這一幕的忽然到來讓她十足嚇了一跳,差點倒退栽倒在地。
“薔兒姐!”
輕手輕腳接近青薔之後,冷意高喊一聲,忽然從青薔的背後跳到她跟前,他的本意是要給她一個驚喜,順便也想嚇嚇她,但沒想到真會把她嚇到如此境地。
看見青薔的臉色瞬間一陣慘白,目光直楞,冷意也有些慌了,長臂一探,扶住了青薔直欲後仰的身子,驚訝地又道:“薔兒姐,你怎麼了?”
“噢…沒什麼……”青薔隨口回應了一句。
另一個人的忽然介入,讓她有一種錯覺,仿佛心裏那個並沒有說出口的發現,被暴露在旁人眼下一樣,她條件反射一樣出言敷衍。
直到等她看清眼前那人,她才長舒了一口氣,然後臉上露出笑容來,道:“小冷,怎麼是你啊?”
“怎麼就不能是我?”冷意見青薔緩過神來,他也是緩了緩神,接著就要去幫忙拿青薔有些吃力拽著的被褥,“我幫你拿吧。”
認出了冷意後,青薔對他沒什麼防備,很容易就鬆開了手,捆紮著的被褥順勢滑到冷意手裏拎著。
手上一輕,她忍不住又朝那拉著柴車的兩人看去。隻是在她這邊頓了頓的功夫裏,那車柴已經被倆人拉著走遠了許多,影像模糊了些,柴車上露出衣料的一角也看得不太清楚了。
青薔折回目光來,視線的一角滑過冷意腰間掛著的刀,在磨得微微起毛的覆牛皮刀柄上停了停,她這才比較認真地思考到,冷意雖然還隻有十三歲的年紀,比自己都還小了幾個月,但他的確有十家將之一的身份。
早就聽人說,十家將成員就算不保證全部、也至少有七成人,腰間斜掛的青鋼刀刀刃都舔過人血。
眼前的冷意雖然極少出相府,他的佩刀刀柄磨損嚴重,多半是因為他勤於練功所致,原因比較單純,但他再成長幾年,必然也是會與十家將其他成員一樣的……
剛想到這兒,青薔幹咳了一聲,然後輕聲問道:“小冷,你來這裏有事麼?”在說話的同時,她動作極微小的向後退出了半步。
冷意對青薔的這個小動作似乎是渾然不覺,其實是因為他本來就不在意,並還認為這是女子矜持的正常表現,畢竟剛才他倆實在是有些過於靠近了。
聽到青薔的輕聲詢問,冷意含著笑意回答道:“管家大叔叫我來保護大夫人……還有你,你不知道?”
不是他提起,青薔還真不知道這事。她剛才去請示老管家,為的是問他搬住處的事,管家答應下來,但沒有提其它的事,或許是他忘了吧。
不過她轉念一想,之前她在庭院中遇見老爺,老爺不但親口指派她去大夫人的院子裏服侍,確實也提到過,還會派一個人過去護衛院中安全。如此看來,冷意所說的,都是真的。
隻是仍讓人覺得意外,沒想到派到大夫人這裏來的另一個人,是冷意。
青薔望著冷意年少的臉龐,忍了忍,沒有再垂目去掃一眼他腰側的佩刀,她欣喜的心情中浮過一絲複雜。
城北相府私宅,園子裏已經處處可見新綠,但那些清新嫩綠的葉子映入史靖眼中,卻仿佛被他沉靜的目光渲染出枯冬之色。
綴步於父親身邊的史家三子史信,也沒有心情去觀賞路邊的那些新綠,不過他是因為心中還留著些剛才與岑遲告別時,說的那些彼此珍重的話所帶的淡淡離愁別緒。
對於岑遲這個府中客卿,史信有時也拿不準自己對他是利用多一些,還是真有友人之誼。
父親的告誡提示,時時響於耳旁,心念至此,史信目光稍偏,他雖然沒有看清父親眼中的神色,但能清楚覺察到他臉上的深沉,這使得史信頓時也冷靜下來。
快進客廳時,史靖忽然感歎了一聲:“本月,京中生病的人物似乎不少,有點本事的醫師都有事纏身了。”
史信聞言後沉思了一下,在步入廳中後,輕聲說道:“如果嚴醫正不是家裏遭賊,或許……”
“偷東西能偷到他家去的,也是個人物。”史靖揚了一下手,打斷了兒子的話語,他暗自屏了口氣,又道:“別的不偷,專扒他的藥箱,這賊還得是個不小的人物。”
廳中侍立的仆人見史老爺招手,連忙躬身應聲,快步出廳準備茶水去了。
而聽父親把話說到這一步,史信目色一滯,轉瞬間又流露出訝異神情:“難道說……”
到了這時,他仍是難以置信,嚴廣身為嚴家資格最厚重的長者、太醫局最權威的醫師代表,居然拿自己最重視的東西扯謊?
這種行為與他的形象相差太遠了!
史信雖然年輕,但也是在官場混了幾年的人了,再加上他在入仕之前,在家時就能得到父親地教誨,自然熟知官場上的一些規則,人心不可麵相可算是最基礎的常識。
但嚴廣這個人不同,似乎不能用這類規則去衡量他的品性。
嚴廣官任太醫局醫正,並且與許多當下朝中的臣工類似,他是前朝遺臣。雖說嚴廣做了幾十年的醫正,官運經受住了改朝換代的顛覆性洗禮,資曆頗為厚重,但他始終是入不了公卿譽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