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7、主動(3 / 3)

莫葉恍了下神,意識到自己精神一鬆,無意間竟把接暗器的手法顯露出來了!神情稍一凝滯,莫葉又隨手拋出掌中握著的那個橘子,打趣道:“我剛才全神貫注那一接,為的是幫眾位姨母更準確的打你一記,良苦用心,你好好受著吧!”

話雖這麼說,莫葉倒沒真把橘子砸在石乙頭上,隻是手法稍偏,扔了一個他比較容易接住的角度。

石乙接下橘子後暗想:其實隔空接物也不是太難,多練練就成了,隻是這丫頭不知從哪裏練得,難道這個時代也有雜耍團?

隨手撥開橘子,往嘴裏填了一瓣,石乙看了一眼身旁一直沒怎麼做聲的阮洛,隨口道:“來半個?”

“不敢……”阮洛微微一眯眼,隨即閃身退避。

石乙看見他眼中一絲異色閃過,待他自己回過神來,已經有些遲了,頭上已又被幾樣東西砸中,還好這第三次飛來的東西較輕細,否則他恐怕要被砸得很慘。

揉著額頭看著滾下木梯的幾顆紅棗,石乙歎息一聲,衝樓下吼道:“有完沒完?難道你們真的不希望十一姨嫁給大綢緞商胡尋?遊戲也要適可而止!而且,我說過多少次了,浪費糧食可恥!”

說罷,他已大步踏下木梯,逐那些姨母而去,同時叫喚道:“砸我,還砸我?你們以為我不會麼,哼……”

送親之後,東風樓裏的鬧劇又開始了。或許是一個固有團體裏忽然少了一個人的緣故,大家都想再鬧一鬧,祛一祛心裏的那絲離別鬱氣,石乙挑了一個頭,大家很快都玩作一團。

莫葉也有些想下去湊湊熱鬧,但在此之前,她也不能忘了阮洛。然而,當她看向他時,卻見他正在揉著自己的額角,眉頭皺了皺,似乎正覺得哪裏不舒服。

看見阮洛自己摁著額角的樣子,似乎身體感覺不適,莫葉才忽然想起來,早上她出門時,阮洛也正準備去金家一趟,但等她在外頭轉了那麼大一圈回去,他還待在家沒出門……莫非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如果他是因為身體緣故而沒出門,那宅子裏的白桃絕不會讓石乙拉著他就往外頭走才對。

心裏念頭一轉,莫葉不再管背後樓廳裏那群追逐嬉鬧的人,走近阮洛身邊輕聲問道:“是不是哪裏覺得不舒服?”

“有點頭疼。”對於莫葉的關心問詢,阮洛的回答十分直白。鬆開揉著額角的手,他看了一眼樓下正在追打嬉鬧的那些人,又對莫葉說道:“我不礙事,不要因此影響大家的心情。”

自從三年前莫葉被好友安置在他身邊,除了最初那幾個月相處起來存在些磨合,之後的兩年多時間裏,他待她親敬正如兄妹,身體上若偶感不適,在她麵前也不再有絲毫故意的隱瞞。

完全接受她的照顧,實際也是一種信任的表達。

此刻立即帶阮洛回去,於此間氣氛的確有些不適。並且,作為享樂場所,東風樓雅間的環境絲毫不比宋宅那些普通屋舍差,且明顯有許多優勝處。若一定要論缺點,或許隻有一處,那就是樓間空氣裏淡淡浮著的那種脂粉香明顯了點。

想到這些,莫葉略猶豫了一下,即點頭道:“那我先帶你回雅間歇一會兒。”

兩人回到剛才為了避離“迎親戰場”而讓樓中侍女們布置出的雅間裏,此時離東風樓每天的正式開張時間,還有大約半個時辰,除了樓下那群人正在打鬧的聲音,四周一派安靜氛圍。

而樓下那群人雖然在鬧,那些花樣女子們可能會在鬧騰的過程中,不自覺地流露擺弄出東風樓做生意時取樂客人的那些花樣,但她們此時的心境,一定是真實的。

送走一位姐妹的惆悵感,被歡聲笑鬧遮蓋,而得見一位姐妹終於覓得良人,獲得幸福,不用再愁下半輩子的生計問題,她們為她慶幸歡喜,這種情緒亦從歡聲笑鬧中沁透出來。

此時的東風樓內,氛圍極為接近一個剛剛辦完喜事的普通大宅戶。

雖然這喜悅來得有些突然,但實際上新郎官胡尋為此籌劃了一個冬季,他雖然姓胡,卻不是胡來的性子。

待到開春,他的決定亦破開冰寒和外界眼光,帶著十幾車聘禮跑了數百裏的路來到京都直接堵在東風樓大門口。這樣隆重的排場,以及新郎官被堵在新娘子房門口,舌戰群姝不肯退的決心,已然昭示著這件大喜事雖然來得突然,但的確靠得住。

更別提之前新郎官胡尋為了打開東風樓第一道大門,命家仆高舉官方檢批婚書的行為了。

並且今天的事,除了真實性毋庸置疑,它還昭示著另一個事態趨向,十一娘陸紅鯉的出嫁,給東風樓眾紅姝今後的人生帶了一個好頭。

此後若再有樓中女子出嫁,即便排場上趕不到胡家,也不可能差得太多。而對於此樓間的女子來說,幸福能趕上陸紅鯉的一半,便已足夠了。

此時身處此樓中,雖然莫葉和阮洛都算外人,卻也不難感受到這群身為歌姬的賣藝女子,慶祝和期望普通人幸福的心情。倆人即便沒有再去樓下參與到那場嬉鬧中,此時他們心裏也是感覺欣然的。

待阮洛坐下,莫葉搓了搓手掌,暗自催動乾照經功義在雙臂經絡間流轉,一個過往之後收斂,雙手食指已經變得十分溫暖,然後她就伸出雙手,各展三指摁在阮洛額頭兩邊穴位上,輕輕擦揉起來。

宋老爺猝逝後留下的產業頗豐,阮洛每天都要耗費不少時間精力去打理。雖然如今他手底下也已培養出好幾個得力助手,不需要事事都由他親自出麵,但逢到一些重點決策,總商會旁係的數個分會必須顧攬周全,視角要放得夠開,作為商會掌舵人要勞苦的心神也是不小。

阮洛的身體本來就不太好,事情一多,也容易惹來小恙煩擾,特別是容易犯頭疼。

……

瘋玩了一天,次日麻煩就來了。

石乙在按照他與阮洛協商定下的“上班時間”到達葉宅,剛剛步入臨時被改扮成書房的會客廳,看著桌上那三摞小山丘似也的賬簿,他心裏就道糟了。

如果有EX表格就好了……不,要使用那種辦公軟件,需要用計算機;而要使用計算機,即便自己能隨身攜帶計算機,也沒法做到隨身攜帶恒儲電池……如果想要發電,首先你得造出電機這個主硬件,緊接著要做到穩壓、穩流、傳輸、存儲……這些個技術工程,不是眼前這個時代可以實現的,幻想莫太高,還是算了吧……

暗暗輕歎一聲,石乙收拾了心情,步入廳中。他剛坐下,拿了一冊賬簿翻了沒幾頁,就見阮洛從外頭進來了,又連忙起身,與其見禮。

寒暄了幾句,阮洛見石乙臉上明顯帶著倦容,便含笑調侃了一句:“如何?昨天贏的銀子太多,昨晚顧著清點,沒休息好?”

石乙尷尬一笑,說道:“阮大哥,你猜中了開頭,但沒猜中結局。”

“哦?何出此言?”阮洛聞言,臉上現出一絲好奇神色。

“還不是她們……小弟昨夜快要點完銀子的時候,那幾個姨娘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闖進來了,正好看見。”石乙像是回憶起了極為不好的一段記憶,話說到一半,禁不住撇了一下嘴,“她們先是說,我要敬孝禮,得了好處不能忘了她們這群撫養我的前輩。這話的確說得我服,但是她們要的禮,實在太……太貪了,這個我不服。”

阮洛想了想,忽然道:“莫非她們把你昨天贏的銀子全部要去了?”

“這個……這一次你猜到了結局,卻沒猜到經過。”石乙歎了口氣,才繼續說道:“她們知曉了我贏錢的經過,頓時那個眼神啊!深更半夜,一群女狼都不需要休息的,眼神快要冒綠火了,拿著我的銀子,偏要跟我玩幾局。可憐我昨天絞盡腦汁才從你們這兒贏回去的錢,轉眼就輸了個精光。”

東風樓向來是做下午至深夜的生意,所以樓裏諸人也都已養成遲睡的作息習慣,晚上還有亢奮的精神,也不足為奇。不過,在聽石乙講了他昨晚的悲苦遭遇後,有一個問題,阮洛還是挺感興趣的。

阮洛問道:“你的牌品不錯,怎麼就輸盡了家當?”

石乙苦笑道:“她們串通好了的,淨要我坐莊,然後她們圍起來打。後來我堅決不要坐莊,結果照樣輸,打配合的同伴裏出了內奸,專拆我的牌讓莊家贏。總之她們是打定主意讓我輸光,然後她們無論是坐莊贏的,還是打配合贏的,最後合起來均分了,說到底還是我輸。”

阮洛聽完石乙的訴苦,臉上沒有多少同情的表情,而是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然後頷首說道:“這倒是個生意經,隻要她們足夠團結,這種玩牌的方式,就沒有輸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