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6)、隻差一個身份(3 / 3)

那身黑甲,沉重且冷硬,壓在她還未完全養好的單薄身板上,令她幾乎無力直腰。

但這身黑甲,她偷得值。待她跑出幾裏路時,背後冷箭嗖嗖射來,若非有這身黑甲格擋,哪怕那些箭簇沒有射中她的要害,也能扯下她身上幾片皮肉,大量失血致死。

避過了外傷,千難萬險逃了出來,洛星兒又一連換了好幾個住所,用她在軍營裏偷到的少量金銀,換了些生活所需,休養了一個月,才將那次逃出軍營時,箭簇撞在黑甲上給她造成的鈍傷養好大半。

“泥霞散”的毒效,也幸運的徹底散去。

隻是她額頭上的那個奴疤,卻將終身攜帶,再也祛不掉了。

但,她忍受了這麼多的痛苦,終於捱到逃出北國軍營魔窟,不是為了跑到外麵自哀自憐。若非一直拿著皇子的囑托當做熬下去的信念,她早在軍營中死去,如今踏出那片禁錮之地,她眼前的首要任務,就是繼續完成皇子交托的事。

容顏殘缺不要緊,她心裏擱著比美貌更重要的事;失去同伴搭檔不要緊,最初在北疆待的一年多時間裏,她沒有停止學習,那名皇子隱衛雖已慘死在北國軍卒堅槊下,但他會的追蹤術、訪察之能,她習得了大半。

時隔多年,她再次拿出了當年她決心入宮複仇的狠勁。她極力控製著自己的一切行動規則,但在勞累奔波一天之後,得以躺下來片刻的她,心窩裏是溫暖的,仿佛依稀還能嗅到皇子殿下衣袂上的薄荷清涼。

她開始晝伏夜出,因為據她觀察,那些凶悍跋扈的北國軍人,似乎更喜歡在白天明目張膽的劫掠;她仔細的研讀北疆地域劃分,琢磨那位先生最有可能隱居的位置。最後,她的目光漸漸繞到一個地方。

便是那天,那個北國貴族將軍在軍營裏朝幾名裨將發火,堅決要行搶掠的那個小鎮。

她果斷的趕赴那處小鎮,但通過在當地居民口中所打聽,那鎮上似乎沒有來什麼大人物。

她沒有輕易放棄離開,而是以那處小鎮為中心點,將打聽的範圍朝四周展開。她記得在出發之前,於華陽宮中,與皇子籌措此事的時候,皇子便叮囑過她,那位先生極為擅長隱匿自己居住過的痕跡。

功夫不負有心人,當她的查訪範圍擴大至四周幾個縣區時,她終於取得了一點收獲。隻這一點單薄的資料,對她而言,便如在黑夜裏找到了北極星。不再是混沌不知方向的亂撞,要接近目標,剩下的就隻是時間問題。

不過,最先發現那位先生行蹤的人,卻是另一個人。

而能找到那位先生,洛星兒覺得,自己應該謝一謝此人。當然,她的謝意不會含有什麼善意。

因為一如皇子在宮中猜想的那樣,不止一個人懷疑那位先生未死。洛星兒在北疆發現的這個異主同行,經過她極為小心的仔細觀察,後來摸索出,此人應該是德妃的屬下。

德妃的下屬居然會跑到離京都千裏之外的北疆這荒涼貧瘠地徘徊?這目的不言而喻。順著這根藤,洛星兒終於找到了林杉的行跡。

林先生的狀態似乎不太好,即便她隻是偶爾作農婦狀背著柴捆、農具什麼的從他居住的宅院外走過,有事竟能隔著院牆聽見裏麵的咳嗽聲。那不是喉頭微癢的咳嗽聲,而是仿佛會將身架咳散,將肺咳碎了嘔出來的咳法。看來,先生雖然逃過一死,但傷得極重,卻是事實,否則不會養了兩年還是這個樣子。

然而她對此倒不是沒有一絲預見。當初還未出發,在宮裏做準備工作時,她就聽二皇子說到過,燒毀林家老宅的火焰,可能是用了軍資火油,以及一些礦藥填塞的鐵皮彈丸,溫度極高。大火撲滅時,宅子裏薄一些的鐵器,像水壺鍋鏟之類,全都融化成了鐵漿。

能從這樣的火海裏逃脫,已屬大幸,會有一些損失,也在常理可見之內。盡管,這位先生傷病後留下的宿疾發作時,確實叫旁觀者都揪心,但這亦是令人無可奈何的結果。

好在,林先生的病況,似乎有逐漸好轉的跡象。隻是他的身體恢複的速度,似乎極為緩慢。

慢一點,也沒什麼要緊,總比一點起色也沒有要好吧!在觀察林杉的病況起色,持續了一個月時間的時候,洛星兒又意外的發現,傳言中如三頭六臂惡魔的藥鬼廖世,果然如二皇子所料,也住在這附近。

這便好了,有他在這裏,形影不離的為那位先生治療,那麼完全恢複之期,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至於那位比她先一步查到林先生行跡的德妃屬下,似乎沒有什麼懸念的被剪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