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1)、師弟(3 / 3)

直到此時,岑遲才有些慌了。

他一直避之不見的師兄,終於不再來找他了,並且仿佛徹底從這世上消失了一般,他終於感到了懼怕與孤獨。

在那種別扭的牽係突然被斬斷之前,他都未曾想過,自己在精神上對師兄的依賴居然這麼強烈。

三年前,當他得知林杉死訊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然而林家老宅裏的濃煙烈火令他靠近不得,他無法親眼確認,這使他心裏一直懸空著一處,但也因此,他心裏才又一直忐忑拎著一絲希望。

在尋找師兄的這三年時間裏,岑遲幾乎把川西每一寸土地都走過,也極為隱秘的寫過幾封信回京都,數度盤問他那做著假和尚的大師兄,仍然沒有結果。

在川西待了兩年多,那裏的環境風景他都看膩了,考慮南昭北防軍方裏有不少林杉的熟人,他才起意往北走一圈,沒準能搜得一些線索。不料北大營還未到,在路過這處小鎮時,竟讓他發現一絲線索。

三年前林杉出事之後,東風樓的大管事九娘緊接著就避世隱居了。淺水過客看待此事,隻以為她煩膩了歡場生活,對東風樓的舊事知道得多一些的人,則可能猜測她是因為傾慕之人的死去而冷淡了活著的信念。

而對於這兩種觀點,岑遲一條也不信。

因為他近乎偏執的認為,林杉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死了呢?陳酒這個女人,也絕非那麼的脆弱。即便這個女人可能難逃情劫,心死憔悴漸漸凋零,但這個過程絕不會快得隻有一個月!

何況在林杉的死訊傳出後的一個月裏,岑遲還挑實際悄悄觀察過這個女人,隻覺得那時候她雖然眼含悲戚,但還沒有明顯的死心頹喪的跡象,她已然還能管理好東風樓的日常事務。

苦尋了三年,如今岑遲雖然還沒有真正找到他的師兄,但總算有了一點成績,先證明了自己在三年前心裏所堅持的一個假設。

岑遲端坐在茶棚下,默然將腦海裏這些或舊或新的頭緒理了理,然後他就心情愉快的挑了挑嘴角。

“你這樣子,看起來可不像是個趕遠路累了的人。”

一個清濯的聲音飄入耳中,是那個雲眉木簪道修模樣的中年人在對麵坐下。

麵對此人,岑遲收起臉上微笑,淡淡說道:“他人呢?”

岑遲話裏的這個“他”,指的是同行的那個帶刀青年。

“喂馬去了。”道人並指端起擱在麵前糙木桌上的粗瓦盞,先淺啜潤唇,似乎是嚐了嚐盞中茶湯的滋味,然後才二次仰脖飲盡盞中渾濁茶汁。

如遙隔百裏外的林杉所估摸的那樣,這道修模樣的中年人確實是北籬學派的偏門傳人方無。雖為北籬學派的旁支,但方無所學所長與岑遲相去甚遠,除了吞雲吐霧臥雪食露的養生延老訣,方無還癡學於占星卜卦,自稱術士。

岑遲與方無早年就在丞相府認識了,但起初隻是認熟了臉,並無多少實際交集。是後來岑遲的大師兄搭了把手,使他們相互之間認識對方真正身份,再才交往得密切起來。

在川西尋找師兄的旅途裏,雖然結果仍舊渺茫,但不可否認,方無幫了岑遲許多事情。這二人雖然師門隔了幾代,彼此在年紀上也隔了幾十歲,但在這兩年多的跋涉同行過程中,兩人實際上已經結下一份深厚的情誼。

隻是,與他們同行的還有第三個人,對於這個來自相府的同伴,岑遲與方無則是意念一致的保持著極高的防備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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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補充說明一下,這裏的川西不是指四川。本文屬於全架空,世界格局借鑒了一些中國古代曆史,但又不能完全準確對比。本文中的川西,大致在本文設定地圖的西麵,那裏有一條江流,命名為青川,青川流域以西,才是川西。關於大青川的解釋,在第一卷有說過,估計讀者已經疏忘了,這裏再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