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1)、師弟(2 / 3)

此時林杉也是無心問及,但陳酒陡然聽他這麼一問,神情不禁微微一怔。

猶豫了一會兒,她終於還是告訴了他,那書生問的那個有些奇怪的問題。

“摘花的方式有幾種?”林杉輕聲將陳酒轉述的這個題麵念了一遍,這本來是那書生問陳酒的問題,此時他重複念出的語氣,則仿佛是在問他自己。同時,他臉上也現出較為明顯的疑惑神情。

待他默然思索了片刻,陳酒如她所預料的那樣,聽他又問道:“那你回答他了麼?”

“我的回答是……”陳酒話至半途忽然轉向,“……難道不是一種?”

“你的回答不算有誤,但……”林杉猶豫了一下,然後才微微一笑說道:“我的這個師弟,有時做事會不擇手段,所以許多疑難在他看來,都不是隻有一種解決途徑。”

不擇手段這個詞,多少有些貶義。聽林杉對他唯一的師弟用了這個詞來形容,陳酒臉上浮現出微訝神情。

“他問你摘花能有幾法,問的可能不是摘取的過程,還是摘獲的結果。這樣一來,方法可就多了。”林杉仰頭望著滿樹隨微風搖曳著,如一排排小鈴鐺,但卻不能真發出聲音的鈴花,悠悠說道:“師父贈他單名一個‘遲’字,就是希望他行事都能稍緩些性子,另外也是想讓他多存些慈念。”

他將目光從花樹上挪開,再次投向陳酒,慢慢又道:“不過,我倒真有些琢磨不透了,他出於什麼念頭,會問你這個問題呢?若非我對他的了解,這個問題問得可真白癡,但他明明智慧異秉,是個天才。”

又聽林杉說他那師弟問了個白癡問題,陳酒當然知道他不是真有貶低的意思,於是聽這話隻覺有趣,不禁莞爾。

林杉也是微微一笑,但笑容裏卻又蘊著些許疑慮。

“回去了。”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散開,攏袖朝客棧外走去。

——

對於與陳酒偶遇一麵的那個書生,林杉對其身份的推斷依據雖然隻有陳酒的描述,以及客棧裏留下的些許痕跡,可實際情況卻大致相符,隻是他缺了一個機會親眼見證。

那布衣素服的書生正是林杉的師弟岑遲,他在三年前離開京都,一路找去了川西。在川西周遭遊走了兩年以後,又找到了北邊。

他本來沒有多少信心能在北地找到林杉,因為這片地方太廣闊,可人煙稀少,卻又匪類不少,他不太可能在這片地方逗留多久。回來到這個小鎮停歇休整幾天,也是隨機而遇,他更不會指望能在這裏找到師兄林杉。

但世間之事,許多時候往往就如此存在著諸多變數。不是所有變數都會使人收獲,但亦不是所有的相逢,結局都隻是失去。

在看見陳酒的臉龐、並確定她實是東風樓那位九娘的時候,岑遲的心裏掀起了軒然大波。

也許多年以前,當他牽著驢回京路過東風樓前的街道時,樓上才剛剛起身、神情慵懶的九娘並未留意樓下熙攘路人中普通的他,但他卻記住了樓上倚窗發著呆的她。

倒不是因為一見傾心的悸動愛慕——與林杉一樣,長自北籬、學自北籬的岑遲在入得師門學派開始,每一天都會兼修清心意念,數年的持續學修,自然有了一種忽略美色的自持——岑遲會記住九娘的模樣,還是因為他一心尋找的師兄。

岑遲剛剛逃離北籬學派的那十餘年,林杉一直沒有停止對他的尋找,但卻又一直沒有收獲,導致這樣結果的原因,除了是因為岑遲在故意避開林杉,也因為他時刻掌握著他這師兄的大致所在,才能避得那麼悄然無痕。

這對師兄弟之間的這種掌控與躲避的關係,雖然有些奇怪別扭,但一直能維係下來,然而這種維係卻在三年前斷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