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1)、竊藥(3 / 3)

得他如此誠意的褒讚,卜羽自己倒有些心虛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其實這種戰車的駕車位置,設置有一種夾扣,使雙足的站立得以一定的固力。否則隻憑一個人自身的平衡力,根本沒法在那樣急馳的馬車上站穩。”

“噢……”楊陳目露恍然神情,“戰車真是很奇特啊!”

“因為白蘆泊馴馬場是受軍紀管理,所以會涉及一些戰場上用到的工具。”王哲幹咳了一聲,適時打斷了卜羽想要繼續說下去的話題,將楊陳從戰車世界中拉了回來。

看見王哲掃過來的那一眼裏所含的眼神,卜羽明白過來。他動了動嘴角,但什麼也沒有再說。

日落西山後,天色暗下來的速度便變得很快。王哲遙顧城門口一眼,輕輕倒抽了口氣,壓下心裏那絲焦慮,然後再次看向楊陳,溫和問道:“楊兄弟,不知道我們剛才相商的事,你意下如何?”

這下楊陳總算是回過神來,猶豫了片刻後,他終於認真的點了點頭,算是在心裏做下了這個決定。不過他心裏還有一些疑問,隻是當他正要開口問,一個清而勁的聲音忽然穿插進來,吸引車上三人下意識的一齊朝聲音的來處看去。

“王公子,想不到真是你在這裏。”

楊陳等人所坐的馬車對麵,挨著那排成長列的載貨車隊,有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人邁著大步走來。

忽然出聲的青年人是由那一長隊商車裏偏前一些的車列中行出的,離王哲的馬車有著一段距離。他的身形浸入傍晚時分已趨沉黯的天色裏,看不太清楚其容貌,但大抵能推敲,此人與這支商會車隊的關係不太一般。

隨著這個青年人大步走近,視線縮短,其相貌衣著才逐漸清晰可辯。

隻見此人冠嵌碧玉,衣著精簡,一身絳青色窄袖衣衫,腰間束了條黑色帶子,未佩什麼飾品,倒是掛了一個錦袋。這袋子有半本書的大小,被裏麵裝的不知何物撐得四四方方。這樣的裝束配上這樣的一個袋子,一眼看去,顯得不太搭配。

這青年人走近車前,便施禮道:“沒想到燕某能在這裏與王公子相逢,真是三生有幸。”

待看清此人的臉孔,除了楊陳之外,車上其他兩人都已在同一時間認出了此人的身份,立即一齊從車上下來,揖手以禮。

楊陳見狀,雖然不明所以,但也意識到眼前走來這人的身份分量,可謂不輕。他也跳下了車,卻是站在了王哲的身後。

王哲在施禮之後便微笑說道:“燕當家言重了,數年不見,燕當家依舊是風采卓絕,家業越做越大,王某卻是在原地踏步,比不得了,慚愧慚愧。”

“哪裏、哪裏,王公子高抬燕某了。”那青年人笑著說罷,才看向卜羽,含笑說道:“卜公子,咱倆也是好久沒有同桌暢飲了,今日相逢,似乎是個不錯的機會。”

卜羽佯裝不悅的先輕哼一聲,然後才道:“我還以為你把我丟在一旁,忘了我的存在了。”

這燕姓青年看起來應該是很熟悉卜羽說話的一套習性,不但沒有介懷,還在他話音剛落下時就爽朗一笑,並緩緩道:“燕某哪敢如此怠慢於你,卜公子又在說笑了。好吧,是我剛才初見老友,激動之餘疏忽了,這便請你們喝酒去,今夜不醉不歸!”

站在人群最後的楊陳見眼前這三人初次見麵就聊得火熱,很容易便看出這三人的關係,他們彼此之間應該是故交好友。

待王哲又當中間人,將大夥兒相互介紹一番,熟絡了一下,楊陳就越發吃驚了。原來,眼前這位臉孔陌生的青年人,正是商界有名的大家族燕家的少東家。

燕字商號,若追溯其發家史,不能分辨清其根源,隻能模糊知曉其家族布施在昭國境域內的產業,並非算得上燕家的全部。

這個不能分辨的原因,除了因為燕家對此本也實施了保密措施,畢竟這麼大的商會,怎能處處被人探得一清二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燕家真正開始發家時,前周大陸正四處升騰著戰火,混亂一片之中,少人留意。

現今的燕家已成商界魁首之勢,商線廣密,縱橫在三個國家的地域上,家業之大,令昭國當今皇帝都為之矚目,有意拉攏。

燕家商隊總共養馬數逾千匹,已是接近昭國商律能允許的最大範疇了。商隊最長單程長途貨運逾千裏,貫穿整個昭國大陸,每有商隊出行,商團隊長能同時持有三個國家完整的過關碟文,以便於在遇事時能隨時暫停。除了沒有涉及海運的生意,在陸商之中,燕家的產業之大、能力之強,再無可匹敵者。

因為燕家的生意與馬車行有著不同宗但同源的緊密聯係,所以作為趕車行業內的小小一員,楊陳平時沒少聽過燕家的一些事跡,隻是沒見過燕家商團的管事高層,倒是見過幾個從燕家商隊中退出來的車夫,作為同行,與他們聊過幾句。

沒想到在今天這樣的環境中,會見到燕家的族人,而且來頭還不小,這青年人竟是現任燕家大當家的嫡次子燕鈺。盡管燕鈺不是燕家的嫡長子,但若真到了繼承家產、協理家業的時候,即便不是全盤接手,想必七星一角總是穩妥能得的,那他這身價可是不得了了。

一念至此,楊陳不禁將眼前這位燕少當家重新打量了一遍。

細目一看才發現,他身穿的絳青色衣衫,實際上是團錦刺繡的布料。這種刺繡手法花紋均勻,並且不露針腳,主針行田字隱針,兩明八隱,十分複雜。

用最直麵的解釋來說,就是指這種刺繡得出的花紋,隻有在有陽光的時候,才會顯現。並且陽光越燦爛,團錦越顯絲線的亮澤,是一種華麗內斂又大方厚重的布料。

但是,這種沉穩的布料很容易穿出臃腫的效果,可燕鈺的身材健碩,保養得極好,雖為商人,卻不見大腹便便,這樣的體型著團花錦,可謂相得益彰。

得悉王哲等人滯留在商隊後頭,正在犯難的事是什麼,燕鈺很快找來了一名他家商隊裏的夥計,負責幫楊陳看守馬車,免得三人在城外幹等。

燕鈺的意思與楊陳的主意是比較接近的,他準備先帶幾個朋友進城飲酒休息,等到他們這邊差不多盡興了,自家車隊那邊也已經悉數入城,恰時會在約好的地點將楊陳的馬車歸還。

因為燕鈺今天帶隊的商隊已經開始入城通檢,這個時候插隊過去,也許會有點麻煩,他的這個主意算是折中辦法。不過,手底下有人就是好辦事啊,即便是折中辦法辦起來也是非常快捷、且沒有後顧之憂的。

此事暫了,燕鈺就帶著三人一道走了平民入城的城門。

走動之後,燕鈺腰上掛著的那個錦袋裏的東西不知不覺露出一角來,楊陳睹見,心中又是一訝,原來那看起來很多餘的一隻錦袋中,裝的是一把精致的小算盤。

楊陳心中暗想:作為大商家的嫡族,做事風格果然很有個性。如果說大將領軍是戰甲不離身,那麼作為一行商隊的領首,燕鈺亦是隨身攜帶算盤,以助時刻保持頭腦清晰。這份用心即便不是做大家業的全部原因,卻也是必要素質吧!

在王哲向燕鈺介紹楊陳時,儼然就是把他當自家雇傭工的態度——盡管在受雇於王家之前,楊陳還有幾個問題積在心裏沒說,這事兒八字才算劃了一撇,並不完整。

燕鈺現在暫為燕家產業東州區的當家,做事很有風格,條理清晰粗細分明。見已有王哲介紹到這裏,他自然不會再做挖根刨底的事。

其實明白來說,因為楊陳隻是王家半個仆役,而他作為燕家少當家,沒有與楊陳結交的必要,自然不必對這個生人了解得那麼周密。不過,今天要與王哲去城裏喝酒,同行帶上楊陳也不妨事。

很快就過檢進城了,因為燕鈺早就到了,而他主管燕家置在東州的產業,想必早跟城門守兵熟了臉,打了個照麵就直接入城。

走在北內城直道上,卜羽想起剛才城門守兵看見燕鈺時的表情,忍不住打趣道:“我還以為燕當家會帶我們走那條道呢!”

走在燕鈺另一手邊的王哲立即說道:“小題大做!”

走在兩人中間的燕鈺則嗬嗬一笑,緩言說道:“不知道卜公子要走那裏,是燕某疏失了。不過說句不中聽的話,雖然那條道是皇帝陛下的賞賜,但燕某其實不太喜歡走那條道,隻因為有一次燕某從那裏入城後,居然發覺有人跟蹤,實是有些無奈啊!”

作為昭國商界的閃耀之星,當今皇帝對燕家有一項特別賞賜,在守備十分嚴格的京都,特別為燕家開啟了一扇門,燕家大當家和三位少當家都可以直接通過這裏進入京都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