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葉諾諾身邊的小玉卻是犯愁起來,擔憂說道:“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兒裏不會停了,我們就一直待在這兒麼?”
葉諾諾不難猜到小玉真正擔憂的是什麼,她揉著鼻子聲音微澀地道:“不要緊,有個地方遮一下雨,總比直接去淋要好點。大不了等回去後焐幾天熱汗,有我爹在,還能容我們生什麼大病?”
一旁的小丫直言快語,撇嘴道:“老爺雖然醫術精湛,但病生在我們自己身上,難受的還是自己。唔……如果從一開始,我們就留步在這兒,那即便是要多等一些時間,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穿著濕衣服等得難受。”
葉諾諾聽出小丫的話裏隱約有責怪她的意思,下意識裏就想順手敲小丫一記,卻冷不丁又打了個噴嚏,不過這一次,她及時的舉袖子擋了一下。
坐在她對麵的茶鋪老板從丫鬟的話中隱約聽出了些信息。微笑打頭,隨後他緩言說道:“這位小姐,如果你不嫌棄我的鋪子油味重,待鋪子裏最後一趟生意做完,等會兒收了器具,你們坐我們的馬車,我送你們回貴府。”
麵對茶鋪老板的主動邀請,丫鬟小玉卻目露一絲猶豫,在葉諾諾開口之前,她先問了一句:“大小姐,你說等會兒會有人來接我們麼?”
“肯定會有,但是不能確定他們什麼時候來,恐怕他們也想不到我們的傘會變成這個樣子。”葉諾諾思索了片刻,接著說道:“如果家裏人遲遲不來,我們隻能麻煩茶鋪的這位伯伯了。”
茶鋪老板聞言笑盈滿麵,沒再說話,但葉諾諾的話讓他忽然又想到:這誰家閨秀,出門怎麼隻帶了這麼幾個仆從?
然而他念頭一轉,很快腦中又通達了:或許這孩子是偷跑出來的,否則以她這個年紀,她家裏的人未必會同意她今天來海邊湊熱鬧,跟那麼多人擠在一起。
這時,圍坐炭盆旁的幾個夥計裏,有一個人對茶鋪老板提議道:“老板,今早出發時帶著的桌布裏,現在還有幾張沒用過的,不如分給這幾位小姐裹著禦寒吧?總比一直穿著濕冷衣服要強點,要是真生病了,可怪難受了。”
這茶鋪老板,既然肯為了讓夥計去看商艦起航儀式,卻使自己獨自守在鋪子裏,看來自然是好說話的人。
果然就見他隻是猶豫了片刻,當即點頭同意了。
說話那夥計立即起身去了煮茶台麵後頭,翻開了一隻大箱子。火盆這邊,葉諾諾先是心中一喜,連聲感激,但很快她又犯愁起來,還是因為一旁桌邊的那幾個——男子。
莫葉注意到葉諾諾眼神閃爍的方向,大約猜到了她犯愁的原因,但在詳盡處卻是失了準頭。
當即她就站起身來,脫下了自己穿在外頭的那身青衣,隻著了裏頭那套素色中衣。然後她就將濕漉漉的青衣橫著在火盆上方抖開,懸開一小段距離,青衣上頭,很快蒸騰起熱氣來。
莫葉望著坐在火盆旁,一臉驚愕神情的葉諾諾,隻是略顯灑然地道:“我們幾人當中,你現在的風寒症狀最明顯,要換掉被雨水打濕的衣服,裏麵那套也不能穿了,就穿我的衣服好了。”
葉諾諾怔怔地道:“那你怎麼辦?”
莫葉微微一笑:“不用顧我。”
莫葉想到自己現在是少年小子的裝扮,那便以騙為騙,身外偽裝得足夠以假亂真,至於精神層麵的偽裝,在她曾經混跡書院的那幾年時光裏,能夠借鑒到的經驗那是何其多。
但她可能料不到,此時的葉諾諾竟然因為她的偽裝,心下微生羞赧。
兩旁的丫鬟倒是除了驚訝,其它的感想不太多,因為莫葉施好的對象,不是她們。
很快,莫葉手裏抖開的那件青布衣裳上的熱氣漸漸淡了,那是因為衣服已經大致快烤幹了,而此時她自己身上那套素色中衣倒是開始騰騰冒熱氣,這是在個人體溫以及外圍炭火的雙重熱力作用下,發生的反應。
白衣白氣,漸漸竟讓莫葉的形象,落在旁人眼裏,變得有些光化起來,隻是她自己尚還未覺。
但一旁的桌上那幾人,已經下意識將目光偏了過來,除了因為莫葉此時的這種形象有點奇特,還因為在他們的記憶裏,尚未忘記,之前在排隊入場時,曾經有一個高手帶著這少年離隊的事情經過。
莫葉並不知道這些,本來她也沒什麼機會與隔壁桌上的人接觸,但也許是天意的指示,於大雨之中,忽然掃來一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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