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家人對目卻不識(1 / 3)

幫二哥把衣領子攏緊了些,王哲眼中已滿是憂慮,禁不住遲疑詢了一聲:“二哥,對於葉家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多少?”

望著隻在片刻功夫裏,即數度陷入無盡沉思中,漸漸地臉上居然還流露出掙紮神情的二哥,王哲已然能有很清晰地感覺,今天的二哥有些奇怪。

而直到聽見,在他剛才的話語裏,直接提到了葉子青的全名,王哲才真正極度憂心起來。

關於葉家的事,一直以來,王哲無論是在自己的觀念裏,還是在父皇麵前,都是主張先瞞著二哥,免得他費神傷身。

但卻沒料到,他似乎早就知道了。並且在今天,剛才與葉家僅存的前輩族人有過一番對話之後,他即深深陷入了與葉家有關的繁瑣謎團之中。隻不過深思稍許時間,此事就已經有些困擾到他的心神了。

靜靜目視王哲,沉默了片刻,王泓緊抿著的唇才動了動,但他不是要回複弟弟什麼,而是語氣極為平靜地問道:“你呢?你真正知道多少?”

在此時他平靜的臉色裏,無論神情還是氣色,都隱隱透出了一絲不正常。

憑他此刻說話的語調,問出這一句話來,似乎話裏的問題就已不再需要回答。

他隻像是在說:你一定也知道,並且未必會比我知道得少,所以你何必還要問我?

對上二哥中正投來的注視目光,王哲恍了恍神,一時似乎忘了接話。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因為一時心急,就在問出那一句話時,已經等於是在二哥麵前,顯露出一絲自己有意隱瞞某事的態度。

王哲遲疑起來,王泓也沒有再說話,可能是在等待著什麼。

輦車之中,一種安靜得讓人心裏隱隱發毛的氛圍,持續了許久。

聽出車輪子滾壓在地上發出的聲音比之剛才起了變化,應該是離開沙地快到內城了,王哲眉梢一動,才仿佛精神剛從被凍住的境地裏掙脫出來。

輕輕歎息一聲,他也沒有直接回答二哥的問題,隻是溫言說道:“二哥,這些都是上一輩人的事,我們作為晚輩,不可擅意僭越。相信父皇會處理好的,而我們隻要做好我們這一代人的本分,就足盡孝義了。”

王泓瞳中的視線依然平平投來,看樣子他並未受勸,但也沒有直言辯駁什麼,仍是以很平靜的語氣問道:“你真的是這麼認為的麼?”

他的這句話,問得已經不再是盤踞在事情這個層麵的答案,而是要問心。

王哲怔住了。

看二哥此時目中神色,顯然是比較期待得到他的否定。

雖然因為自身年齡和成長環境與二哥有稍許不同,致使他對賢妃的感情,不如二哥深厚,但若要他以本心回答擱在眼前的這個問題,他大抵也是會說“否”的——對於葉氏賢妃的死因,經過大幾年遊曆生活裏逢著地片段見聞,他亦已察覺到幾條疑問。如果此生有機會讓他調查此事,他一定不會坐視。

但他在沉默了良久之後,卻是心腸一硬,開口說道:“對,我就是這麼想的。”

“好。”王泓忽然彎了彎嘴角,微笑裏卻明顯有著牽強之意,“我還是像以前那樣,聽你的。”

聽二哥口頭上答應得很好,王哲卻分明能感受到,眼前的他正在說違心的話。

但不論如何,要先穩住他的心神,商議大事終須等到回宮再說。所以王哲見狀也沒有再多想什麼,並且他還快速將話題轉移,讓二哥也不要隱隱總在心裏琢磨這事。

剛剛看到二哥心神收緊的樣子,王哲也禁不住跟著緊張,此時回想一下,他愈發覺得自己一直瞞著他的決定,是正確的。

心頭來自擔憂親兄弟的壓力稍減,王哲長舒了一口氣,精神稍微鬆弛下來一些,卻冷不丁打了個噴嚏,他立即就聽見二哥的聲音遞來:“三弟,你的衣服。”

王泓已經把剛才王哲披在他身上的袍服脫了,遞了過來。

王哲則是擺了擺手,並不去接,隻微笑著道:“小小一個噴嚏,奈何不了我,倒是你,已經穿熱了的衣服,就別脫下了,這不是把你的體溫也帶跑了?”

王泓猶豫著道:“你還是把衣服穿回去吧。讓你陪我出來,已經是很麻煩了,要是你帶著病回去,我可就難辭其咎了。”

“陪你出來散散心,也是我這個當弟弟的,應該做的事。而且你看,你一說要出來,連姐姐也跟著出來了,一家人在一起多熱鬧。”王哲在說著話的同時,接過王泓遞還來的袍服,倒不是依言穿到自己身上,而是又給王泓披了回去,“宮裏的日子也真是枯燥,海運大典都已辦了好幾屆,就沒人帶你出來欣賞過一次。”

“以前是我主動不來的。”王泓淡淡笑著,“宮裏的那些人,服侍得都很盡心,但如果我為了出來湊份熱鬧,就什麼都不顧,那即便是出了些許差錯,他們也得因此受嚴懲,這樣可不太好。”

“你每次都會這麼說,但他們真有你說得那麼盡心?就前兩天那一碗湯,把你害成那樣。幸虧這些年你的身體漸漸養起來一些,要是擱在早些年,這麼鬧騰你少說得躺個十天半月,你卻還要為那個禍害了你的宮女求情……”話剛說到這兒,王哲又是一個噴嚏沒忍住,“噴嗤”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