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萬鬆崗到京都城門口大約十七裏路程,憑快馬代步花不了多長時間,但林杉和莫葉還是花了近半個時辰才騎行到那座巍城外圍的開闊地,天色也已經近乎全黑了。
這可能是因為他們座下的馬匹著實老了,再加上由林杉的屬從將其自縣城帶到萬鬆崗時,它們一路上已經跑了很久,所以在這到達京都的最後一段路途上,雖是單騎急行,在速度上其實與剛才坐馬車時甚至還遜了幾分。
不過林杉最後改換騎行的原因並不是為了速度,而是因為自家那匹老馬由血統所表露出的外形實在太招人眼,他憂心於城樓上還留有十幾年前的老兵,會看出什麼來。換乘隻是為了換得初入城那幾天的平靜罷了,憑此他才有時間做最後一些事情的準備,為此多付出一些時間也是值得的,總之這點時間也不會影響到他今天入城。
因為變天的緣故,白天天空雲層陰沉,到了傍晚就顯得天黑得更快了。城樓巍峨,樓前一片空曠,莫葉此時雖然已能看見城門就在前方,但這人與城之間其實還有好長一段距離要走,可林杉已經提前躍下了馬背,牽馬步行。莫葉見狀也現學照做,牽著馬行走在林杉身側稍後一步的位置。
“帝王之都,果然壯闊啊!”莫葉一邊走,一邊望著前方那錦旗飄揚,已點綴上明亮可照百步遠的一排排城燈的壯闊城樓,她先是發出一聲透著驚奇意味的感歎聲,過了片刻後才又轉言問道:“師父,京都的城門入口,又有什麼別樣的規矩呢?”她說完,目光就落在了前方不遠處的三座城門上。
與業都城門從左至右的大、中、小城門在類型上微有不同,京都城樓所開的城門雖也是三門,但是除了大門外就是兩座中門,沒有設小門。城門的開與關受固定的時辰控製,此時雖然天色已近全黑,但在時辰上其實還並不算很晚,城門處的守兵依舊在進行著檢查工作,三座城門前也分別聚集著一些人流。
對於莫葉的困惑,林杉溫言解釋道:“中間的大門與業都一樣,是用來通商的,區別隻在兩座中門上。入城時人走大門旁的中門,馬匹或者攜帶的器械則與人分開,從靠邊的中型城門通過。”
莫葉不禁疑惑道:“這樣不是會很麻煩麼?”
“這裏是京都,嚴一些也是正常的。”林杉微微一笑,“先進城。”
莫葉跟在林杉身側接近城門口時,就見自己的馬被一名守兵牽走了,並於同時,她獲得了一枚木牌。因為她有了之前林杉的提示,所以對此倒也不覺得奇怪。隻是當她看見林杉背著的那木匣子也被暫時收走後,約摸知道那匣子裏裝的是什麼的她不禁有些擔心。
但林杉適時遞過來的一個眼神,讓她很快熄了心中的那絲焦慮。
中型城門後麵是一條有些狹長的甬道。因為兩旁高立的牆壁,使得甬道裏左右雖然點了兩排與城樓上一樣建製的明亮城燈,人行走在這條道路上時,依舊會感覺到一種有些壓抑的逼仄感。耳畔回響著自己的腳步聲,幾乎還能分辨出重音,並且就連呼吸的氣息似乎都能撞到身旁城壁上再反彈回臉上來。
當莫葉快要走到這條城樓間的甬道的盡頭時,大約是頭頂上空的位置,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這腳步聲響起得並不清脆,但發出這腳步聲的人似乎每邁下一步,就有一股力量順著城牆攀爬下來,震懾人心。
莫葉忽然想起,這種腳步聲跟她的叔叔走路時發出的聲音竟有些相像,她忍不住就要抬頭去尋那聲音的來源,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一隻手帶著溫和但又有些沉重的力道,按在她的肩膀上,同時耳畔聽到林杉低聲說出的一句話:“城樓上不時有巡邏隊行過,我們隻要走好自己眼前的路就夠了。”
聽到林杉的提示,莫葉的脖子一僵,未及多想,人已走到甬道的盡頭,順勢邁入了門中。不需她故做掩飾,城樓投下的陰影已將她臉上那輕微的異狀掩了過去。
走出了那段甬道後,莫葉下意識裏默然深吸了一口氣,林杉拿了她的木牌去守兵那裏取回了馬匹和匣子,回來的時候看見她這副模樣,遞來韁繩的同時不禁笑道:“通城而已,何至於緊張成這個樣子?”
莫葉接過韁繩後一邊隨同林杉行上一條寬闊的街道,一邊搓著韁繩喃喃道:“剛才在不知不覺之中,心裏竟生出一些害怕的感覺。”
已經稍微走到前麵一些的林杉沒有回頭的說道:“這是一種軍團本該有的氣勢,軍人有此勢,才能構成人城,守衛國家。你第一次來京都,才會對他們產生畏懼感,然而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的人,聽到那種聲音,隻會在心裏體會到一種被保護著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