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明暗虛實,我心彌堅(2 / 3)

此話一出,楊進周不禁呆若木雞,再看四周圍的一幹禁衛也都是麵露疑色,他立時勃然大怒:“賊子敢汙蔑夫人!”

“汙蔑不汙蔑,都是人言。”說話間,前頭的那群黑衣人分出了一條道來,緊跟著一個身穿寬大鬥篷的人就在兩個隨從簇擁下現出了身形來,隻那頭臉卻在風帽掩蓋下藏得嚴嚴實實。待到頭前,他停住了腳步,這才淡淡地問道,“兵分兩路一虛一實,楊大人出身將門,倒真是使得好計,隻鏡園出來的這兩條路都已經為我派人把守得嚴嚴實實,楊大人舍身為餌,可要是那一頭已經全軍覆沒,你這苦心非但成了笑話,隻怕還要背上深重的惡名!若是從了我,不說王侯,顧命之流亦是唾手可得。”

“當今聖上膝下皇子眾多,輪不到你一介亂臣賊子把持朝政!”

“是不是亂臣賊子,卻輪不到楊大人你下斷言。就是當今聖上……即位之初也不是用的什麼光明手段!”那聲音絲毫沒有遮掩,陡然轉寒,緊跟著便冷靜不再,多了幾分深深的怨毒,“當年那麼多龍子鳳孫,幾十年之後還有幾個存活的?這幽禁鴆殺,難道是明君手腕?也難怪,上梁不正下梁歪,想當年太祖能夠對楚國公這等功臣下殺手,這大楚朝的曆代君王難免有樣學樣。隻可惜,以權術治國,難免失人心,上有內閣重臣,下有宿衛勳貴,就連親生兒子都可以對父親下手……你既是不想歸順,我也沒什麼可說的,放箭!”

“放箭!”

幾乎是那聲音撂下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楊進周亦是一聲暴喝,旋即便是貼地猛地一個打滾。幾乎是頃刻之間,那鬥篷人的背後立時響起了無數弓弦響聲,可對麵的人卻幾乎同時倒地打滾,竟是赫然往積水潭裏竄去。就在這時候,原本黑漆漆的臨水河岸陡然之間高起了一大截,旋即便是一陣鋪天蓋地的箭雨。

“上當了……速退!”

幾乎是那聲音響起的一刹那,就隻聽一聲沉悶的巨響,一時間,無論是趁勢下水的楊進周一眾人,還是在箭雨下狼狽撤退的一行人,幾乎都同時把目光投向了那聲音的方向。等到在幾個手下的保護下好容易堪堪退到了新開道街,看了一眼四周零零落落的人,又覺察到依稀是西南麵的天空隱隱泛紅,那被人架著急速後退的鬥篷人突然笑了起來。

“好,好!就算這一次敗了,若是連社稷壇都受了殃及,也算是解了我心頭大恨!你們幾個,隨我去鏡園……也許這就是最後一麵了!”

鏡園惜福居正房往日素來熄燈早,但如今卻是燈火通明,明間裏不但站著滿屋子的人,而且一個個丫頭仆婦進出極其頻繁。而坐在右下手第一張椅子上的陳瀾麵色雖鎮定,額頭上卻不知不覺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連最裏頭的一層中衣也仿佛黏在了身上,腦海中更是不知道轉過了多少念頭。當看到江氏從西屋裏出來的時候,她微微一怔才連忙站起身來。

“那些話我都聽到了。”江氏說著就擰起眉頭歎了一口氣,“兵馬司的人都已經過去了,卻偏生還是不得消停,甚至有人爬牆窺視咱們家,看來事情當真不小。這樣,你就在這兒坐鎮,我坐了小轎在外頭轉上一圈,也免得等在這裏心中不安。”

“母親,還是我去吧!”

陳瀾見江氏滿臉的不讚同,卻仍是開口說道:“您就放心吧,我眼下已經感覺好多了,再說此前隻是受驚,不至於勉強了自己。這會兒悶在屋子裏透不出氣,反倒是更加不好。讓長鏑和紅纓跟著我,再帶上幾個壯健的仆婦,一圈看完之後我就立時回來。”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強!”

見江氏眉頭皺得更緊了,急切之下,陳瀾不禁脫口而出道:“不去外頭走一走,我這心實在沒法放下來。畢竟,叔全本不必跟著,卻是我讓他護送林七爺回去的。”

“唉,你呀……去吧去吧,記得帶好手爐,我看你身上衣裳太單薄了,就穿我那件狐皮大氅去,免得萬一凍著了。”江氏一麵說一麵讓莊媽媽進屋去找衣裳,不一會兒捧了狐皮大氅出來,她就示意陳瀾過來,竟是親自給她扣好了頂端的兩個扣子,隨即雙手就緊緊按住了陳瀾的胳膊,“我再說一次,不要逞強!”

陳瀾摩挲著那厚厚的狐皮,好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當邁出屋子的一刹那,寒風迎麵一吹,她卻覺得剛剛一直焦躁不安的心情奇跡般地平複了下來。說是擔心楊進周,可是,如今走在那冰冷的青石甬道上,她卻明白,那隻是因為她從來就沒有坐等的習慣,她已經習慣了在等待的同時打點好一切該有的準備。當坐上了那平日鮮少乘坐的小轎上,一直覺得轎子顛簸難耐的她頭一次不覺得腦袋暈眩,思路甚至比平時還明晰得多。

“夫人,花園那邊一切正常。”

“夫人,後門已經都消停了,守門的婆子從門縫裏頭看出去,說是一個人影都沒有。”

“前門虎爺已經從側牆上下來了,說是咱們門前的胡同安靜得很。”

轎子所到之處,仍是不時有人上前稟報,陳瀾隻淡淡地應一聲,並未追問答話。然而,當到了已經落鎖的二門時,她卻示意兩個抬轎的婆子停了下來,等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把門打開,我要到外院瞧一瞧。”

聞聽此言,不論是兩個抬轎的婆子,還是隨行的長鏑紅纓和兩個健婦,全都吃了一驚。長鏑張了張嘴正要規勸,就隻見轎簾一掀,竟是陳瀾就這麼走了出來。長鏑見陳瀾看著那落鎖的二門,眼神仿佛有些奇怪,想要規勸的打算就立時打消了,忙走上前對那看門的婆子耳語了幾句。直到陳瀾站了片刻又坐了回去放下轎簾,她才輕輕拉了拉一旁的紅纓。

“夫人應當不是無的放矢,外頭難道有什麼不妥?”

“不會啊,剛剛雲姑姑不是才跑過一趟?”

她們這兩個丫頭商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那兩個跟轎的健婦就更茫然了。然而,當轎子出了二門,順著青石甬道出去,又拐了個彎子,眾人就聽到了轎子裏傳來了陳瀾的吩咐聲:“徑直去尋阿虎,就說我有話問他。”